顧家公館。
顧華榮難得回來用一次飯。
顧家其他人也都齊齊陪在身側。
除了原配所出的顧妄顧忱，整個餐桌上所有人都在，整整齊齊。
“嚐嚐這魚湯，我親手燉煮的，魚刺我也都挑乾淨了的。”坐在顧華榮左手邊的美婦人，慢悠悠地說道，語調帶著江南軟語般的悠揚婉轉。
即便人到中年，歲月好似沒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皺紋，反倒是把她沉澱出一番更加醉人的風情。
胡瑾瑜把魚湯端到顧華榮面前，笑容恬靜溫煦。
另一邊年紀更輕，容貌更多了幾分豔麗的婦人也沒避諱著人，直接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瑾瑜姐可真是賢惠，不像我，笨手笨腳的，什麼都學不會，而且我也受不了廚房的油煙味，也就只有滿心滿眼乾盼著你回來了。”葛雲姝說著，微微往顧華榮身邊靠了靠。
就算她也已經四十多歲，但人保養的好，看著年輕，一張臉更是天生媚骨。
做出這種小女兒的姿態也不見絲毫矯情。
胡瑾瑜就像沒聽出她話語裡的諷刺似的，依舊笑容端方。
“這是我自已的喜好，和妹妹沒關係，更何況，咱們家裡人手眾多，也不需要你非得學什麼廚藝。”
“行了，安靜吃飯。”顧華榮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就算是在家裡用餐，也還是帶著男主人威嚴肅穆的做派。
聽著兩個女人在耳邊不動聲色的交鋒，終於是蹙起眉頭，讓兩人適可而止。
胡瑾瑜和葛雲姝跟了他這麼多年，早就熟知他的脾性。
他這麼一發話，兩人便齊齊安靜了下來，不再多言。
“爸，我今天去馬場看到大哥了。”顧淮忽然打破沉寂，斟酌著開口。
但他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在顧華榮目光看過來時，訕笑了一聲，沒再多說。
可微微敞開的領口還是露出了他脖子上異常明顯的鞭痕。
“他打你了？”
顧華榮沉聲問道。
“大哥，他不是有意的，是我說您難得回來一次，要他回來吃飯，惹怒了大哥。”
顧淮對在馬場遇到洛遲的事情隻字未提。
“呵。”顧華榮只不鹹不淡地冷笑一聲。
到了他這個年紀，早就喜形不於色。
只是瞭解他的人都知道，顧華榮還是動了怒的。
顧淮見好就收，不再多說。
一頓飯吃完，胡瑾瑜和葛雲姝一起陪著顧華榮上了樓。
顧家唯二的兩個千金，一個提了包迫不及待地跑出去玩，另一個直接抱著筆記本上了樓。
顯然都對客廳裡兩個哥哥的交鋒沒興趣。
顧煬靠在沙發上，嘴上叼著支菸，目光揶揄地在顧淮脖子處的傷口劃過，光明正大的幸災樂禍，“大哥也是，這鞭子抽的還真夠狠的，還專往臉上打啊，嘖嘖。”
“少陰陽怪氣，今天在馬場，顧妄可不是自已一個人去的，你以為他為什麼會對我揮鞭子？呵，衝冠一怒為紅顏啊。”
顧淮想到在馬場時的場景，眸底寒芒閃爍。
顧煬聽得一愣，來了興致，把煙捻滅，背脊都挺直了，“二哥，你說笑吧？大哥什麼時候有過紅顏啊？”
“他現在不僅有了，還是個藍顏。”顧淮似笑非笑，“還是走心的那種。”
無錯書吧“什麼？！”
顧煬驚愕。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你要是知道那人是誰，就更有意思了。”
想到自已手下發來的關於洛遲的資料背景，顧淮就不由笑容漸深。
*
網紅情侶餐廳。
口味其實也就那個樣子，主打的就是要一個氛圍感。
餐廳佈局浪漫，打卡拍照似乎比品嚐美食更合適一點。
洛遲看了看已經不知道幾對兒小情侶在堆滿浪漫的粉色薔薇牆那邊拍照，一隻手支著臉，百無聊賴地等顧妄付完賬單走人。
剛好用完餐的夏瀅和丁維路過兩人，一點沒眼力見地開口，“走走走，來都來了，我們也去拍張照啊！”
餐廳專門準備的拍立得，只要來店裡消費的顧客，每對都能拍個兩張。
可以自留也可以直接貼在餐廳另一邊的照片牆上。
“你們兩個這麼好看，怎麼也得拍照留念啊！”
夏瀅說著，伸手想去拽洛遲。
手剛要碰到洛遲的手臂，像是突然感知到什麼似的，目光掃了一眼一側的顧妄，那伸出去的手反應比腦子還快的火速收了回來。
等夏瀅自已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已都有點懵，沒搞清楚她為什麼會把手給縮回來。
但洛遲已經站起了身，往外走，她也就沒必要再去拽。
“我們就不……”
洛遲看了看照片牆前正在拍照的一對小情侶，明顯看著就還小，高中生差不多的年紀。
兩張笑臉還帶著稚氣未脫的天真純粹。
看著就讓人覺得美好。
也一看就不適合他和顧妄。
可洛遲拒絕的話都還沒說完，就被另一道低沉的聲音打斷。
“我們先拍。”
顧妄對夏瀅丁維說。
洛遲：“？”
夏瀅和丁維沒什麼不同意的，連連點頭，甚至比洛遲兩人還激動，“我來給你們拍！”
洛遲：“……”
他和顧妄一起拍情侶合照？
這畫風怎麼都不像是顧妄會幹的事情。
更何況，他真的不想和顧妄合拍啊啊啊！！！
但在場四個人，三個人都要拍。
橫豎他逃不過。
前面一對高中生情侶拍了照，拿著照片興沖沖去另一側的照片牆那邊往拍立得上寫下留言，貼到餐廳牆面留作紀念。
把最純真的感情定格在最美好的年歲。
洛遲被顧妄握住手，感受著男人掌心的溫度，只覺得他和那對高中生情侶之間像是隔著雨幕山河。
看著近在咫尺，實則這輩子都無法跨越。
“你不是不喜歡拍照的麼？”
洛遲被顧妄拉著手，往薔薇花牆前走，一邊還妄圖掙扎一下。
顧妄是不愛拍照的。
這應該不算什麼秘密，畢竟他那麼多新聞採訪，有照片的十不存一。
甚至就連娛樂八卦報道他時，也很少會放顧妄的正臉照。
基本上全是背影。
“和你拍就喜歡。”
顧妄先是回答，旋即頓了頓，目光深深地望著他，“連我不喜歡拍照都知道，什麼時候這麼瞭解我了？”
洛遲深吸一口氣，脫口就道，“我不瞭解，是顧忱以前說過。”
話一出口，空氣都微微凝滯。
旁邊聽得一清二楚的夏瀅和丁維都忍不住齊齊一個哆嗦。
站在顧妄身後，齊刷刷對洛遲投以“勇士”般敬佩的目光。
——你可真勇啊，洛遲！
洛遲：“……”
他這次真不是有意，真就是單純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