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妄的話說完，洛遲就知道不好。
顧妄一手攥著韁繩，一手扳過他的下巴，迫使洛遲半轉過頭。
男人的吻卻沒有馬上落下，粗糲的指腹在他的唇上一點點劃過，像是在唇上印章一樣，揉捏按壓……
洛遲被迫承受，抬眸就是顧妄如淵如海的眸。
像是要把他溺斃其中似的，晦暗難明。
明明沒多餘的動作，就是這麼簡單的指腹壓著他的唇。
卻連空氣都好似無端被灼熱。
涼風習習間，洛遲還是一點點紅了耳根。
沁涼的風，趕不走男人指腹上滾燙的溫度。
顧妄像是久經歡場的老手，嫻熟自然，多情又薄情。
洛遲本能掙扎著想往後退，但因為在馬上，又不敢亂動驚了馬。
到最後反倒成了脖頸枕在了顧妄那隻牽著韁繩的手臂上。
顧妄就那麼一隻手託著他整個人，也不見他累。
壓在洛遲唇上的手，終於貪戀地探入他的唇內，勾上他的舌尖。
洛遲卻像是被燙到了似的，身子一抖，差點從馬上滑了下去。
“唔……”
“以後我會更加努力表現的，消滅我們之間……那點鴻溝，也證明自已到底老不老。”
顧妄俯身靠近，聲音清且柔，像是酒味的罌粟，蠱惑又致命。
洛遲呼吸都重了幾分。
這樣的場面哪怕經歷過這麼多次，每一次都還是讓他無所適從。
他討厭這樣手足無措的感覺。
可他的每一份手足無措，都和顧妄有關。
顧妄，你真的很討厭。
最討厭！
洛遲靠著顧妄的手臂，咬住男人在他唇上放肆的指尖。
血珠一點點沁出指腹，洛遲感受到唇齒間的血腥味，猛然鬆口。
可顧妄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看著指尖淌出的殷紅血珠，漆黑的眸裹挾著陰戾的光，“小野貓，長牙了。”
說著，顧妄把流血的指尖放進自已嘴裡，吮了兩下。
吸吮的動作，讓男人的喉結明顯的上下滾動。
明明沒更有就近一步的舉動，可洛遲卻愈發面紅耳赤。
有點不敢去看顧妄的眼神。
露骨又熾熱。
而且，那指尖剛剛他才咬過……
空氣似乎都凝結出曖昧的實質，纏纏繞繞地流轉在兩人之間。
洛遲只感覺連呼吸都變得越來越困難。
這馬騎得還真的是……坎坷。
*
兩人沒在馬場待太久，洛遲初學騎馬，掌握不好技巧，騎得時間久了，大腿根和屁股都磨得受不了。
“以後我多帶你來練練，就會好多很多。”
洛遲下意識點頭，又僵住。
多來練。
一聽就是兩個人的以後日常。
聽起來真的很充滿了未來的期許。
可他和顧妄的未來……
洛遲只能看見自已的成功。
他要是成功了，他和顧妄那就不可能有未來。
……他肯定會成功的！
野心從未減退的小野貓，在內心無聲揮拳抗爭。
一抬頭，才發現車不是往莊園開。
“又去哪兒？”
“吃飯。”顧妄不忘初心，還惦記著今天出門是來約會的。
他其實從來也沒和誰約會過，這還是平生頭一回。
來之前，腦袋裡早就把流程反覆演練無數遍。
小情侶約會，不論去做什麼，好像無非就是吃喝玩樂。
那玩過了騎馬，當然是要一起吃午餐了。
洛遲還沒和顧妄一起在公共場合出現過，更別提是在外面的餐館吃飯。
或許是因為，他和顧妄的這段關係的開始，對他來說只關風月無關感情。
顧妄更是他前任的親哥。
他和顧妄待在一起出現在人前的時候，就總有種偷情的羞恥感。
尤其是在看到餐廳之後。
來這家餐廳，洛遲不信是巧合。
這是他在短影片裡點贊轉發過的一家情侶網紅餐廳。
那時候他和顧忱還沒分手。
他在影片底下評論過，感覺很好吃，想和自已的戀人去一次。
戀人。
其實是個古早到有點老古董般的詞彙了，網上甚至很少人還有人會這麼稱呼自已的男女朋友。
但洛遲就喜歡這麼稱呼自已的男友。
戀人。
未來如果結婚了，他也會稱呼自已的另一半為——我的愛人。
那是他自已心底悄咪咪的小浪漫，從未曾對人袒露過。
只是如今……
洛遲看向身旁的顧妄。
“我的愛人”這四個字，霎時成了夢幻泡影。
而當初他發這條評論的時候正是顧忱生日前夕。
顧忱和他漫步在學校內的梧桐樹下，清風朗月的面容在皎月輝映下，清朗出塵，“等過完生日，我們就一起去那家你想去的餐廳打卡。”
他笑著規劃著他們下一次的約會。
但他參加完他的生日第二天，就被顧妄纏上。
沒了去餐廳打卡的心情。
好幾天為了躲顧妄，都找著藉口不出門。
顧忱向來聽他的，他不出門，他就陪著他在家。
這家餐廳也就慢慢被他遺忘腦後，再沒提過更沒來過。
沒想到今天顧妄卻帶他來這裡。
他不覺得這是巧合。
“為什麼來這裡吃？”
“你想來。”顧妄答得坦然，也沒隱瞞的意思。
這裡正是人流最大的商務中心，又是飯點，周圍人來車往，人流竄動間，每個路過的人的目光都會不自主在兩人之間流轉片刻。
單獨看就已經很吸引人的目光，更何況是並肩而立。
隨意站著，便是勾人風景。
洛遲雖然從小就習慣了別人的側目，但站在顧妄身邊，還是罕見的不自在起來。
顧妄有意就有意，反正只不過是一家餐廳而已，和誰來不是來？
洛遲不想再在門口當門神被眾人圍觀，拽住顧妄的手臂就往裡進。
無錯書吧他自已都沒察覺，這麼主動的抱住顧妄的手臂，有多自然親暱。
“你確定在這裡吃？大少爺吃的慣嗎？”
被服務員領著選了空位，兩人坐下，洛遲拿著選單最後一次提醒顧妄。
他沒別的意思，只是在莊園住了一陣子，他也對顧妄的衣食起居有了一點點了解。
顧妄平時吃的用的，都是有專人準備。
就說飯菜。
從食材到廚師，每一道流程，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講究。
洛遲雖然不知道其中門道，更不知道顧家飯菜光食材就會耗費多少錢。
他只知道，吃起來的確是和外面的餐館不一樣。
而這家網紅餐廳很火，不管到底是因為炒火的還是什麼，能火成網紅店，最起碼有一點是不用想的——
價格一定親民。
人均兩百左右的價格，其實對普通小情侶來說，不算便宜了，可來約會吃一次也是能接受的程度。
但這價格放在顧妄身上，可能都不夠他家裡一口肉的。
“這有什麼吃不慣？這店能開的好好的，證明食材符合食品安全，那有什麼下不了口的？”顧妄隨手翻看著選單，忽然輕笑一聲，“就算做的不好吃，那也比沒什麼味道的狗糧貓糧好吃多了。”
洛遲勾畫選單的手一頓，“？”
“你……”洛遲眼底閃著難以置信。
顧妄對上洛遲的視線，忽然笑出聲，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洛遲鼻樑上輕輕颳了一下，“我開玩笑的，你還真信了？小騙子自已也這麼好騙。”
洛遲：“……”
沒好氣地拍開顧妄的手，洛遲讓旁邊等著點單的服務員小姑娘推薦一下雙人套餐。
小姑娘愣怔了幾秒才回神，連忙紅著臉回應，結結巴巴地開始給兩個人推薦。
洛遲卻是一邊笑著聽，一邊腦海裡還在想剛才顧妄的話。
或許是他的直覺。
總感覺顧妄說的狗糧貓糧，可不是什麼開玩笑。
那麼問題來了……以顧家的家業，他一個顧家長子長孫，怎麼就淪落到吃貓糧狗糧的地步了？
就算顧妄的母親早亡，顧家也不至於這麼苛待自家血脈吧？！
洛遲看著面前的顧妄。
眉目精緻、姿態慵懶、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久居高位的侵略感。
哪怕再漫不經心，也讓人不敢怠慢。
一身休閒格紋西裝，少了幾分正式，多了幾分風流。
領帶也戴得歪歪斜斜，沒個規矩，卻自有味道。
這樣的顧妄，看起來就和落魄二字無緣。
洛遲很難想象，顧妄餓到去吃貓糧狗糧的畫面。
“洛遲？”
一道聲音忽然打斷了洛遲紛飛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