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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不對勁啊

一滴水珠進黃河掀不起半點漣漪,卻能讓幽深平靜的深潭泛起點點波紋。但當那潭水化作黯淡無光的深淵,即便是千里銀河也不能再光彩照人,而是被一望無際的黑暗所吞沒。

銀河何其多,銀河何其廣?深淵幾許暗,深淵幾許幽?怎能叫銀河填滿深淵?能勝深淵者必然比深淵更為恐怖,更為絕望!

總署便是銀河,怎能對抗深淵?只有連靈力都拋棄的、名為墨染的古老能夠浸染…亦或是…吞噬深淵。它不是所謂的法則,它超越了一切能夠被現世之人所定義的規律。它甚至不能被稱為神明或是生物,它只是一個名為納梵因斯的實體……

不具備生命,不依靠法則,不信仰神明。它擁有著古老起源的力量,但致力於在世界變化中沉默。它永遠是垂垂朽木的姿態,卻要在新生的絕癌前不得不展露自己,為了區區幾個與它毫不相干的宇宙而鬥爭。

它始終荒廢著時間,它想逝去。所以在眾神的實驗區裡挑選了那麼一位普通的人類作為自己繼承者,它也決定將自己誕生之初所受的疾苦給予這位不幸的生命。它堅信只有如此才能才能讓後繼之人成功掌握這份本就不幸的權柄,神位也只是附贈的笑話罷了。

納梵因斯矗立在深淵之前,它的身軀縹緲虛幻。深淵正在肆意地漫延,吞沒所及之處的萬物,將原本星光點點的宇宙化為虛無的泡影。它抬起手來,待深淵停下了沉重的腳步才放下,不可名狀的身影慢慢於現世中浮現。

“你我已是消逝前的餘光,何須再無謂相爭?”那不是話語,而是猶如一道訊息直接進入了它的體內。它不做回應,只是再度抬起了手,那身影已然消失,取而代之地是深淵迅猛地襲來。

納梵因斯的身形在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之下單薄如螻蟻,卻又明亮如皓日星辰。似乎二者只是在此地糾纏片刻,就結束了它們的爭鬥。沒有聲勢浩大的宣言,沒有劇烈的波動,甚至不會有幾人注意到這裡的種種。

納梵因斯依舊神情漠然,深淵卻逃也似的退散了。貌似同為強弩之末的兩個實體,此時都已經是油盡燈枯,下一刻就會永久地滅亡。但納梵因斯僅僅是拂一拂衣袖歸去,回到了它漆黑的海洋裡去。

“各位異教徒,請你們容許我為你介紹一下我的真主。祂於常世中化名為‘雨夜楓蕭’,乃天界無上神明中最為獨特且富有人性光芒的一位。祂聖潔美麗的外表下流露出慾望與感性的光輝,祂是淤泥上仍然盛開的純淨之花、是腐肉中依然挺立的高雅騎士、是糜爛時卻屹立不倒的傳奇。祂於天界中來,拯救我們於肉糜的潰爛和腐敗。讓我們一起讚頌祂!!!偉大的變態之神!!!”

悠揚的吟唱隨即傳來,不過明顯不是在讚頌納梵因斯。聲音清脆明亮,遠比納梵因斯年輕活潑。

納梵因斯:╮(﹀_﹀”)╭

“你又是在哪裡冊封的新神?如此汙穢的名號也只有你能想出來了。”頗有厭惡色彩的話語響起,但納梵因斯並未開口也依舊面無表情,它只是望向了這片海洋的某處。

“哎呀,這不是此現實之外結識了一些同道中人嗎?”輕浮的語氣夾雜著久別重逢的快意,少年模樣的神明身著緊俏的白色長袍向納梵因斯緩緩走來,步伐輕快像是遇上了什麼大喜事。

“你比上一次年輕了不少……”

“幫你照看了一小會兒孩子,還有…”神明一臉抱怨地瞪向納梵因斯,“你打算讓我給你的破事兒擦屁股?”

“只是需要創造者的幫助,我不太可能去找尋現任的城主…他太過愚笨。”納梵因斯說著,腳下的海洋開始翻騰,似乎要震盪著變化為某些事物。頃刻間,二人已身處在一座繁華的城市之中。

不過城市裡空無一人,二人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中散步。

“還好本大人有先見之明,給那孩子編了好些東西…”神明自豪著說道,不過嘴上的動作與其安閒的語氣不怎麼匹配。

“你的嘴…似乎有傷?”

“不過是口齒伶俐的副作用罷了,不用擔心。”神明眼神略微有些躲閃,絲毫不見其在那華迦面前的囂張模樣。

“塗西瓜霜了嗎?”納梵因斯毫不猶豫地詢問道,雖然沒開口但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絲關切。

“塗了…”似乎是感受到了那股炙熱和懷疑的目光,神明略微羞澀地嘆息一聲重重說道,“真的塗了!”

納梵因斯這才收回目光:“其實你完全不用將另一個現實的狀態代入如今這副身軀之中,畢竟你身為創造者,不必令自己陷入窘迫之境。”

神明沒有糾正納梵因斯對於窘迫的理解,畢竟對納梵因斯而言,祂這種層次的生命擁有一個短時間難以康復的病症的確算得上是窘迫之境。

“那華迦在嘗試用靈力與我的法則建立聯絡……”納梵因斯說道。

“你沒有告訴他這份力量的特別之處?”神明說著思考了一番,然後癱軟下去,身後的海洋中湧現出一張蔚藍長椅讓神明安安穩穩地躺了上去。然後神明的左手不自覺地朝一隻眼睛戳了上去,血花飛濺。

“啊!痛,太痛了!”剛坐上的椅子還沒熱乎,神明就疼得滿地打滾。納梵因斯不想多理睬這種驚世駭俗的壯舉,但還是忍不住抱怨。

“你明明可以自主關閉身體的痛感,也可以將那禁制取消……”

“那你原諒我了嗎?”神明喘著粗氣,聽見了納梵因斯的話語一個鯉魚打挺起身,眼中滿是希翼,彷彿向日葵找到了陽光,認真道。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納梵因斯仍然面無表情地回絕了神明的請求,在它看來這位神明簡直是多此一舉。

神明無精打采地躺在海面上,猶如受過百般凌辱後剛被救起的弱女子,眼眶裡僅剩下生無可戀的渙散目光盯向天空。但納梵因斯能夠感受到那有意無意地掃視,它難得地閉上眼睛,臉上略顯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你遠比我古老,為何要將自己偽裝得如此孩子氣?幼稚而且愚笨……”納梵因斯抱怨了一句,慢慢走到神明身旁拉起了神明早有準備的右手,將其扶起。

“嘿嘿,你又怎麼知道是不是偽裝?萬一我真就和權一樣,在本就應該這麼幼稚的年齡呢?”神明嬉笑著扯著納梵因斯的大手高興地甩了甩,似乎在高興自己並未被嫌棄。

“權的靈魂已有千年的印記,祂也不過是喜好凡間事情而已。你只能是單純地裝傻充愣,比起那華迦…你應該更像那位置自家信徒而不顧的巴巴託斯…”納梵因斯沒有反抗,但嘴上功夫不停。

“算了,你就會挖苦我。那華迦可是我照著我的模板親自找到的!”神明說完還興致沖沖地反駁起納梵因斯的話來,“而且巴巴託斯雖然不負責,可他那些民眾不就喜歡自由嗎?何況他又不是完全不會出山的那一類;我不一樣,我可是真正的甩手掌櫃!”

“你似乎很自豪,你可知你這一舉險些令某位神明徹底離去……”納梵因斯眉頭一挑,但語氣並無問責之意,反倒像是對於長輩的詢問。

“這反而證明我們原本的同盟挺牢固的不是嗎?即便是祟他也沒徹底翻臉…”神明雖然說著沒心沒肺的話語,但神情顯而易見的落寞。

“我甚至真地覺得,你現在只有十七歲這件事的真實性並不低。”納梵因斯說完看向了腳下深不見底的海水,漆黑的墨汁在它的眼裡卻是清澈見底。裡面有一絲泛著熒光的絲線正在到處打轉,那細長的白絲時而明亮時而晦暗,斷斷續續地延伸到了納梵因斯的腳下。

不過對於絲線的前進,納梵因斯卻無心顧及。感受著手臂傳來的壓力,聽著耳邊傳來的鼾聲,納梵因斯微微笑了笑,原本冷漠的俊臉變得開朗了些許。能在這種地方睡著…可我卻不能相信你只是一個孩子。

納梵因斯輕緩地將神明橫抱起,還在其頭下方用墨水幻化出一個小枕頭。它並未將其安置在一個念頭就能造出的床上,因為它很享受現在的氛圍。

“可以將靈力滲透到此地,僅靠一個小小的信物…”納梵因斯點點頭,那華迦還算有些才能,不過寧願如此嘗試也沒想到這墨水與靈力形如水火…也不知道究極算不算得上是天賦異稟。

“這可是你說的,很像你的孩子,我就姑且算他聰明吧。”納梵因斯說完,腳一踩,體內的奇異力量瞬間將那脆弱的絲線從中崩壞。

遠在另一個世界的弱小神選者正一臉便秘樣地不斷驅使著靈力在漆墨之星中探索。那華迦可是嘗試了好一陣才讓這該死的靈力在那漆黑的石頭裡穩定到不被傳送的地步,然後以靈力築成的絲線宛如匯入江海的小河一般,豁然開朗。

那華迦一陣強烈的預感告訴他那絲線不能再進,但以靈力的微弱感知,那華迦知道法則就在不遠處了!即將觸碰那些傳說中見都不能見到的世界規律一般的概念體,那華迦激動得渾身顫抖,怎能就此放棄!

那華迦只覺的自己的靈力已經觸碰到了宛如壁壘一般的實體,而那實體給那華迦的感覺十分吧不祥,但也就是這股感覺讓那華迦確信這是納梵因斯所依靠的法則。畢竟這滲人的感覺跟納梵因斯差不多,總不可能納梵因斯時時刻刻和那法則待在一起吧?

於是還想更進一步的那華迦頓感不妙,眼前的絲線斷裂然後大腦疼痛難忍。那華迦最終是沒有叫出聲來,畢竟直接暈了有什麼好叫的。

模糊的視野裡,是一個高大的漆黑身影。那身形偉岸的男子正溫柔地抱著懷裡的少年,那少年雖是人畜無害地酣睡著卻讓那華迦回想起某個賤兮兮的神明,而納梵因斯的眼神中滿是寵溺與關懷……

我的神明大人像抱著嬌妻一樣抱著著他那神賤合一的弟弟…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呢?

那華迦是驚醒的,身上佈滿了冷汗。身旁是熊熊烈火,權正依靠在樹枝上昏昏欲睡,絲毫不在意這過於兇猛的篝火已經觸及那華迦和那棵樹木。

那華迦隨手拍滅了火焰,從身旁的雪地裡隨手捏起一把給自己發燙的腦袋降了降溫。月色怡人,看樣子權是練完小同志們偶遇暈倒的自己。可是大哥你為什麼不把人送回營地啊?

“因為我忘路了。”樹枝上的權慢悠悠地回答道,瞥了一眼那華迦又輕笑道,“雖然我千餘年來閱神無數,但還是頭一次見著被法則反擊的神選者。”

權如下凡仙子輕輕一躍至那華迦身旁,看著其滿頭大汗的模樣忍俊不禁。祂盤坐而下,一股直擊靈魂的力量侵入那華迦的身體。

“呵呵呵呵,那倆貨居然搞這種曖昧!我要好好記錄下來,以後在總署也有笑話可說了。”權只是想看看什麼把那華迦嚇成這樣,結果這畫面,要是換成權可得半夜都笑岔氣。

“總署倒是上上下下都清楚他們的兄弟關係,不過據傳…這倆可老早就開始冷戰了。”權只覺得自己知道了不錯的大瓜,那華迦則是難以理解這其中的趣味,只是覺得有些許怪異。

“也就是說這不是夢,可是為什麼我的會有這段記憶呢?”

聞言權解釋道:“這是你意識中斷前的最後一幕,你本人不記得很正常,但它卻會安安穩穩地躺在你的靈魂烙印中。證明你看到了靈線前的環境,也不是沒有修行之人在連結失敗後說自己看見了法則真正的模樣……不過你這情況就有些離譜和奇怪了。”

“難道說……”那華迦突然靈機一動,拍了拍自己聰慧過人的小腦瓜,“納梵因斯特地守在法則前不讓我進!”

權雖然不善思考,但祂也不是小腦萎縮大腦發泡的弱智啊!那個天天和人幹架的無上會沒事跑到根本不可能找得到的地方去等自己繼承人上鉤然後給人家一巴掌啊!這種事情只有天星佩木才有興趣好嗎!哦,納梵因斯抱著啊,那沒事了。

不過根據那畫面裡的環境,應當是一片洛海…也就是說那華迦為數不多的靈力不僅沒有伸到法則空間裡去,倒是去到了納梵因斯的老家。

告知那華迦後,他一臉不可置信。難怪一開始就有不祥的預感,肯定是聞到書香味了,生理上特有排異反應。

“那我現在怎麼辦,連結法則也失敗了。我的信物找不到那法則的所在之處啊!”那華迦說完,不靈光的小腦袋瓜又一動,“不對啊,我明明要反抗深淵的,現在卻要努力去把反抗深淵一線的大神給踹下神壇。”

想想就後怕,那華迦覺得這不僅缺乏同情心更是對於世界的不負責。畢竟聽天星佩木所說,自己這位神明大人可是頻繁和那位深淵之主拼得兩敗俱傷,自己還要去刀了人家。他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深淵啊!

那華迦開始了深深的矛盾,權也愣了一下,不過這種消耗腦子的問題他才懶得想的,於是就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著那華迦煩惱的樣子。也不知那華迦最後能想出個什麼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