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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陳九的執念

李餅看著李稷,眼底的悲痛逐漸轉為了憤怒。

抬眸看向那站在原地的黑衣人,那雙與陳拾的眼眸極其相似的眸子。

他又怎會不知道是陳九。

可是明明他救了他啊。

為什麼,為什麼這一切還是會變成這樣?

李餅顫抖著手,拿起了那掉落在李稷身旁的劍。

支撐著身體,緩緩站了起來。

呼吸都在痛。

又有誰的人生經得住兩次失去呢。

“陳九,為什麼?”

李餅紅著眼眶,質問著眼前的黑衣人。

“……”

陳九沒有回覆李餅的話,只是看著李餅那悲痛欲絕之中帶著悲憤的眼神,陰影隱去了一半的面容。

看不清陳九的神色。

李餅咬牙提劍刺向了陳九。

利刃刺入血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格外清晰。

陳九沒有躲開。

那柄長劍刺穿了陳九的胸膛。

面具也在此刻緩緩掉落了下去,掉在了地上,摔出了一道裂痕。

面具之下的陳九,臉上滿是斑駁,甚至比先前更為嚴重。

唇角緩緩流出了鮮血。

陳九的神情好似並不驚訝,而更多的,是釋然。

陳九這時才看向李餅,聲音喑啞而又虛弱:

“對不起……”

“我……別無選擇……”

“求你……照顧好我那傻弟弟……”

“死在你手裡……也好……”

說完,陳九有些費力地抬手,將一個錦囊塞到了李餅的腰封之中。

李餅用力抽出了劍,沒有再去聽陳九說什麼。

陳九也終於得以解脫,直直地倒了下去,笑著閉上了眼。

眼前掠過的,是在陳家村的一切,和他那個傻弟弟的記憶。

“哥,恁又抓兔子啦?”

陳拾那憨厚傻傻的笑容一遍遍浮現在腦海之中。

“待俺先去神都賺大錢,再給恁討個媳婦兒,俺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

……

“哥,那恁要早點來接俺!”

……

“對不起,哥……要食言了……”

陳九死前,最後一眼,看到了天上的圓月。

圓月月團圓。

如果早知來神都是如此結局,他不如與陳拾在陳家村過好他們自已的日子。

雖然清貧,但也算安心。

果然……還是放心不下那個傻弟弟啊!

李餅站在兩具屍體之間,身上濺上了鮮血,臉上,手上也都是。

邱慶之安頓好其餘人趕來之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李餅手中的長劍在一瞬間無力落下,掉落在地上。

巨大的聲響在這悽清的夜裡迴盪著。

邱慶之眼中倒映著的,是那站在寒風之中,眼眶通紅,眸中含淚的李餅。

那一個人孤寂地站在那裡的身影。

還有那倒在地上早已經死去的李稷。

邱慶之眼底盡是不可置信,捏著劍柄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一瞬之間太多的情緒湧了上來。

心疼,震驚,悲憤,此刻都在一張臉上詮釋了出來。

“永安閣!”

邱慶之緊握的手指甲都扣入了掌心之中,一瞬間的怒氣到達了極致。

如果現在可以的話,他必然已經提著劍殺了過去。

但是現在不能夠。

強壓下心底的憤怒,邱慶之向李餅一步步走了過去。

腳步聲如悶鼓鼓點一般,每一步都有些喘不過氣。

李餅淚眼婆娑地看向邱慶之,眸子中盡是脆弱和傷悲。

上一世,他也是這般看向邱慶之。

但邱慶之卻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可這一次,不僅有邱慶之,還有那剛來到門口的王七,阿里巴巴和崔倍。

這一次,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向他走了過來。

“李寺卿是為了掩護我們逃跑才會變成這樣子的……我們一定要找出這個幕後之人,讓李寺卿能夠安息。”

王七經歷過一次生死,心理承受能力和心理都不再如白天之時那般。

說話都帶著鄭重。

崔倍和阿里巴巴看向李餅,對上了李餅的視線,點了點頭。

他們和王七想的是一樣的。

李餅剛虛脫下來的身體還有些站不穩,邱慶之倒是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住了李餅的手腕。

他從一個人,變成了一群人。

邱慶之與他們一起,安頓好了李稷的屍身才離開了李宅。

李稷被刺客暗殺的訊息在第二天就傳開了。

作為一生都在為百姓斷黑白的大理寺卿,一朝身隕,幾乎全城的百姓都過來弔唁了。

李宅在一夜之間到處都掛滿了白燈籠還有白綾紗。

第二天更是在李宅門外堵了個水洩不通。

就連聖人也都在朝堂之上勃然大怒,下令徹查李稷身死之事,務必將這背後之人繩之以法。

只是這時候大理寺卿身死,整個大理寺群龍無首,聖人又將新上任的上官檎排了過去與李餅同查此案。

新官上任,本應穿紅色的官服,但是在路上上官檎卻臨時換成了一身白。

胡四知道這李稷是上官檎考入大理寺的目標,對李稷也是敬重,所以並沒有說什麼。

明鏡堂的幾個人站在靈堂外,身上帶著孝布,目光卻都落在裡面的李餅身上。

他們能夠感覺得到李餅的悲傷。

誰又能想到,前一天還在笑意盈盈地跟他們說著話的人,突然就身死了呢?

崔倍從昨天晚上起,就一直在自責。

頭上彷彿有一團烏雲一般,怎麼都散不去。

直到現在,崔倍的眼睛還是紅著的。

王七昨晚上便發現了,但是怕崔倍難堪便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陪了崔倍一晚上。

即使在這時,王七也還是偷偷地拍了拍崔倍的背。

察覺到王七動作的崔倍有些受寵若驚,活像一隻受了驚的兔子,那雙通紅的眼望向王七,竟還有些楚楚可憐的模樣。

其實最開始之時,他們還真的差點將崔倍當做了女子。

若不是崔倍長了張嘴,恐怕都不會發現。

王七不經意間對上了那含著淚水的眸子,一時間有些失了神。

直到最後,那張能說會道的嘴也沒有說出來什麼,只是拍了拍崔倍以示安慰。

“上官少卿到!”

門外的嘈雜聲之中傳來一聲清脆洪亮的聲音。

只見李宅的門外讓出了一條道路,上官檎在胡四的陪襯之下,大步走了進來,小巧的臉上不見任何胭脂粉黛,卻依舊英姿颯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