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8章 真的談了場戀愛了嗎

姜小蕾在那天晚上之後整整病了兩個星期。

面走來走去地收拾家。這兩個星期她連家門都沒有出,只是穿著睡衣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她扔掉了很多過期的時尚雜誌,美容品化妝品,以及一些自從買了回來就一直沒有機會穿的衣服鞋子。

她將她的衣櫥也清理了一番,很多衣服她都用大塑膠袋裝好,放在了衣櫃頂上。

她就這樣一刻不停地在房間裡面清理著,甚至戴上了手套洗刷浴缸,便池和洗臉盆。大大的垃圾袋一個接一個的丟掉。

我無意中看見其中一個垃圾袋裡面裝著各式各樣的藥丸,還有一包包尚未開封的減肥藥。

姜小蕾就這樣清啊洗啊刷啊丟啊的弄了整整兩個星期。

我則負責每天打電話叫樓下的餐廳送飯菜上來。

我們兩個坐在她那大大的一塵不染的餐廳裡,一邊看電視一邊吃糖醋排骨、魚香茄子、羊肉火鍋、喝啤酒。

冬天裡,在開足了暖氣的房間裡喝涼涼的啤酒別有一番滋味。

我從來沒有阻止姜小蕾瘋狂的清理活動,她一邊咳嗽,一邊在房間裡面到處走來走去的忙碌。

我則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書,偶爾在她讓我抬腳的時候抬腳或是移到另一張沙發上。

我想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已的治療方式,也許這就是姜小蕾的治療方式。

然而,我的治療方式在哪裡?

姜小蕾越來越快樂。

而我則越來越迷茫。

我的治療方式在哪裡?

姜小蕾病好了以後出去找工作去了,她和一個美國朋友商量著一起開一個小型的公司,並且想拉我入夥。

我對開公司這樣的事情興趣不大,有的人喜歡做老闆,我是屬於天生喜歡做員工的人,打一份工,做好自已的工作,公司好也罷壞也罷都不用操心,最多公司倒了再換一家。

姜小蕾卻興沖沖的每天忙碌著她開公司的事情。

她像一個上班的人一樣每天朝九晚五的,早上起來風風火火的上班,傍晚六七點鐘的時候再哼著歌回來。

她似乎越來越快樂,快樂得不像一個工作的人而像一個談了戀愛的人。

在一天晚上姜小蕾抱著電話咕咕呱呱講了將近兩個小時,然後掛了電話又自已坐在那裡笑了半天之後,我問她,\"姜小蕾你是不是戀愛了?\"

姜小蕾看著我若有所思地傻笑著點頭,忽然說:\"哎呀,我剛才有點事情忘了跟他講了。\"

於是她又打電話過去,又講了一個多小時。

姜小蕾從來沒有說過哪一個男人是她的男朋友,也從來對什麼談戀愛之類的說法不屑一顧。

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男人俘獲了她,是什麼樣的男人讓她承認她是在談戀愛,承認他是她男朋友。

姜小蕾一天比一天快樂。

她就像一個剛剛戀愛的初中女生一樣,她幫那個男人買了很多各式各樣的小禮物,都是不值什麼錢的。

比如有一次我看見她在用花紙包裝剃鬚刀、剃鬚泡沫和鬚後水,裝在她花了三四百塊錢買來的紙盒子裡。

她時常一邊聽音樂一邊做這些事情,將小禮物精心地擺在比禮物還要貴的紙盒內,細心的疊出包裝紙上的皺褶層次來。

她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小女人,不厭其煩地做著種種瑣碎的事情。

而更讓我訝異的是她放棄了開公司的想法,原因是她不希望那個男人知道她開公司。

\"我什麼也沒有跟他說。\"姜小蕾笑著沒頭沒尾地對我說,\"我什麼也沒有跟他說。\"

\"姜小蕾你到底要說什麼不要說什麼?\"

\"我沒有跟他說我是做什麼的或是我以前是做什麼的,我什麼都沒說,他也什麼都沒問,我們只是就這樣在一起了。這樣的男人多好。\"姜小蕾微笑著對我說。

是,我相信他是一個好男人,否則姜小蕾不會整天笑個沒完沒了,否則姜小蕾不會因為一個簡單的原因,放棄她忙了這麼久的要開公司的計劃,否則姜小蕾不會每天至少在電話上講三四個鐘頭。

當那個還沒有姜小蕾高,彆彆扭扭地穿著一套不知道出處、不知道年份、甚至連顏色都很難說清的西服的男人站在我面前,眯著小眼睛頂著朝天鼻衝我笑的時候,我能想到的惟一個詞就是甲女丁男。

甲女丁男!

因為冷,那男人裡面還襯了一件土紅色的背心,打著一條亮紫色的領帶,自覺十分瀟灑地伸出手來和我相握。

那天我們三個人一起吃了頓飯,那男人提出要請我們吃西餐,於是將我們帶到一家繁華街市旁邊的西餐廳。

我們三個人坐在那通風系統奇差的西餐廳裡,聞著烤牛肉炸薯條的味道,看著那油膩膩的缺邊少角的選單。

\"哦!\"我對姜小蕾說,\"太好了,這裡還有中英文對照的選單。\"

姜小蕾忽然一下子變得一點也聽不懂我的幽默,她只是認真地看著手裡的選單,我相信她應該不是像往常一樣在給選單裡的英文挑錯。

每張桌子上都放著一朵蔫巴巴的玫瑰花,插在一個小塑膠瓶裡。從綠格子的塑膠桌布上,我可以清楚的知道上一位客人點的什麼菜。

一頓飯下來,我幾乎沒有講什麼話。

一來我忙於用一使勁就彎的刀叉和燒得太老的牛排奮鬥。

二來是因為我實在不知道應該和他講些什麼,我心中只是想不通姜小蕾怎麼會找一個這樣的男人。

\"姜小蕾,你不再講這塊牛排是幾分熟了。\"

我略帶些嘲諷地對她說。

我的這個玩笑和上一個玩笑一樣,姜小蕾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只是聽著那男人講他工作上的事情。

那男人顯然是吃不慣西餐。

雖然說中國經濟發展了,但是大多數中國人還是吃不慣西餐。

這並沒有什麼,我也吃不慣西餐。但是我看不起那些吃不慣西餐但還要裝出對西餐很感興趣很熟悉的樣子的人,彷彿會吃西餐會說英文就是高了其他中國人民一等似的。

\"你知道嗎?\"周而立﹣﹣那男人﹣﹣坐在那裡捏著刀又興致勃勃地說,\"西餐,其實分很多種刀子和叉子。\"

是啊,我一邊看著他的袖口浸進像漿糊一樣的奶油蘑菇湯裡一邊小聲地說。

\"那是在某些高雅的令人牙酸的場合而不是在這開胃菜和主菜一起上的餐館。\"

姜小蕾隔著還在滴油的炸雞瞪了我一眼,我立即不說話了。

那男人繼續說一些他認為十分有情調的事情,期間每每有服務員上來給我們加冰水的時候,他就彷彿突然受到驚嚇一般的緊張地對服務員說謝謝。

一開始我和服務員都覺得很好笑,但很快發現這也許是他認為作為有禮貌的上檔次的人所應該做的事情。

服務員在被他突如其來的緊張謝過了二三十次以後終於笑不出來了,她覺得自已受到了某種侮辱。

可我仍然覺得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