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陳弈的聲音忽然響起，讓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全都看向陳弈。
跪地握著手術刀用力下壓的秦佑也抬頭看向陳弈，視線掃了一圈他身邊的厲鬼，沉默兩秒抽出手術刀，起身後退兩步，謹慎的詢問：“你想做什麼？”
陳弈沒有立馬回答秦佑的問題，而是低頭看了眼在努力抬頭的康程，收起了笑容，轉頭看向虛弱的周清擔心詢問：“你受的傷太重，能壓住災厄的反噬嗎？”
陳弈此話一出，就是直接敲定讓周清吞掉康程，以此彌補他在實驗室遭受的一切。
陳弈沒有任何對康程的同情，從康程一出現，陳弈就感到了不適，那種不適很有可能是他曾經親眼看到過周清遭受非人的實驗，只是連帶著六號樓的記憶全部消失。
康程的人生或許很可憐，陳弈對此也表示憐憫，但現在，身為災厄的周清都需要孫啟他們扶著，剛剛還強撐著和周雅琪配合絞殺醫生，他的身體越來越透明和虛弱，幾乎下一秒就要消散。
這只是讓陳弈眸底的殺意愈發濃烈。
聽到陳弈的詢問，周清微微一愣，視線隨之落到康程身上，沉默片刻搖了搖頭：“他比我狀態好，我可能沒辦法壓制。”
陳弈聽完點頭，收回目光垂眸盯著康程，對方也抬頭和他對視，眼神裡都是平靜，似乎早已料到。
陳弈沉默片刻，轉頭看向付崇義，斟酌著開口道：“付叔，我知道他能為那些孩子……”
都沒等陳弈說完，付崇義抬起手阻止了陳弈後面要說的話，只是搖了搖頭，表明態度：“你不用管我們，我支援你的決定。”
“好，那就沒問題了。”
陳弈說完走到秦佑身前，看著緊繃著臉滿眼警惕的秦佑笑了一下：“不管秦素要從康程身上得到什麼，都沒可能了，他會消失的連渣都不剩。”
聽到陳弈沒有商量，直接通知的語氣，秦佑眉心一跳，想問些什麼，但一想到陳弈失憶了都能走到這一步，又釋然了。
秦佑的視線越過陳弈看向伏地的康程，他的身形瘦弱，似乎是因為太冷而輕輕顫抖著，秦佑不自覺的皺起眉頭，有些猶豫的開口道：“陳弈……他其實挺可憐的。”
陳弈輕輕的點了點頭，嘴角上揚但眼底只有冷漠：“嗯，那不是你們造成的嗎，既然沒其他問題了，就幫我給秦素帶句話。”
“秦謠在等她，一直說想媽媽。”
聞言，秦佑猛然抬頭：“你說什麼？”
陳弈看著秦佑驚疑不定的表情，輕笑一聲，轉身走回去，抬起手隨意的揮了揮，示意秦佑趕緊離開：“隨你怎麼傳，只要她能知道就行。”
秦佑剛想跟上去找陳弈問清楚，下一秒就突然被甩飛出去，最後的視野裡只看到陳弈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閃著寒光的手術刀，一步步走向康程。
血色的屏障慢慢閉合，最後陳弈揚起了手術刀。
他是什麼時候拿走的，他是怎麼知道那把刀對康程就是詛咒的？
也許他根本不用知道，看到那把刀能對康程造成傷害的時候，他就在謀劃了。
“啾啾——”
一聲清脆的鳥鳴聲忽然在耳畔響起，秦佑閉上了眼睛，不再糾結，深吸了一口氣平復情緒，整個世界在他的耳邊坍塌。
……
“你要是實在難受就去醫院吧，看著有點嚴重。”
付崇義站在陳弈的床頭，看著窩在被子裡，臉色蒼白虛弱的陳弈忍不住勸到。
陳弈微微側過頭看了眼付崇義，努力抬起手晃了晃，笑著調侃到：“不用，去了人也不知道我哪裡有問題，萬一反手給我送到精神科去怎麼辦。”
知道陳弈不想去醫院，付崇義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無奈開口：“我看你就是逞能，都說了我來動手，你非不聽。”
付崇義還想繼續再說些什麼，但看著陳弈這副難受的模樣也不好說什麼重話，只能搖頭嘆息。
陳弈抬起手搭在額頭上，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到：“叔，那些孩子喜歡他，你動手不合適。”
聞言，付崇義也愣住了，看著扭過頭的陳弈，搖了搖頭輕聲囑咐到：“你好好休息，有什麼問題及時告訴我，我去看看周清醒了沒有。”
付崇義回去了，臥室內瞬間安靜了下來，陳弈渾身無力，頭暈眼花，只覺得腦子裡都是一團漿糊，天旋地轉的。
也不知道是在怪談裡待的久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這次恢復的過程格外漫長。
“……”
陳弈一閉眼就是取出災心的場景，康程最後的詢問也還在耳邊不時響起：“如果我沒有對他出手，你是不是也想過帶我離開醫院？”
毋庸置疑，往常的怪談裡陳弈都致力於和場景裡的厲鬼和解，用各種雙方自願的手段把人帶走，擴充鏡子裡的厲鬼數量。
這也是第一次，陳弈選擇放棄。
周清吸收了整個災厄，陷入沉睡，他的鏡面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白色漩渦，但這次白色漩渦的中心卻出現一抹血色，一點點向外擴散，大有一副要將整個漩渦變成血色的趨勢。
周清如果能徹底吸收，肯定能大幅提升能力，雖然不一定能突破，但肯定比之前要更厲害一些。
而福利院的那些孩子也變回原來的模樣，似乎是因為康程的消亡，他的賜福也隨之消失，但讓陳弈沒想到的是，那些孩子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似乎是忘了，也可能是早已習慣。
陳弈也詢問了付崇義原因，付崇義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告訴陳弈，當他們面對希望的降臨時，隨之而來的也是終點的消亡。
很模糊的一段話，付崇義卻是一臉平靜的回答，似乎也是早已習慣了。
付崇義眉宇間的愁緒化不開，卻又不願意多說，很多時候陳弈都能察覺到付崇義在謀劃著離開，卻又礙於鏡子的約束而選擇沉默。
陳弈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扯的額頭神經一痛，只能捏著鼻根揉兩下緩解。
“嗡嗡嗡”
手機忽然震動，陳弈翻過身從床頭櫃上拿起手機，是一個陌生來電。
陳弈看了眼時間，上午九點多，也不知道誰會在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
陳弈剛想接聽，突然間，腦子裡迅速想起康善他們消失前都會接到的那通電話。
陳弈坐起身抱著手機思考著，還在猶豫要不要把付崇義叫出來試著追蹤一下時，電話卻已經到時間自動結束通話了。
陳弈解開手機，翻到了未接來電，看著上面紅通通的十幾個未接來電提示，除了凌晨三點四十有一通康媛的未接來電外，其他都是陌生號碼。
陳弈沉思片刻，撥回康媛的電話，但電話響了很久，直到自動結束通話。
沒人接？
陳弈眉頭一皺，心底升起一股無端的懷疑與不安，他進入遊戲之前剛解決一個秦頌，可從遊戲裡的設定來看，秦素身邊至少都還有三個孩子，就算查理沒有參與，秦佑待在遊戲裡，都還有一個秦釋，而這第一個孩子也最神秘。
即便在遊戲裡秦釋也沒有出現，只有一間塗滿了黑色油漆的房間，和一些資訊能表明秦釋是秦素的第一個孩子。
而康善他們的失蹤就是秦素那一夥人針對江維新的陷阱。可是江維新沒有出現，反而遇到了陳弈，還折損了兩個人。
不管秦素在怪談裡如何欣賞他，現實裡的秦素可不會和怪談裡一樣幫他。
對方很有可能會對康媛出手，作為引出他們主動找過去的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