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蘇軾領著李啟安進宮面聖。
大殿中,宋神宗坐在最裡面,旁邊是個太監,前面是一個老頭。
“蘇卿終於來了。”
王安石行禮,李啟安也跟著行禮。
那老頭皺眉,一雙犀利的眼神看向李啟安。
“這就是李小郎君了,果然是少年俊傑啊。”宋神宗倒是很和氣。
“官家謬讚。”
宋神宗依舊笑呵呵,“聽聞小郎君算術一道頗有造詣,不知可否展示一二。”
“我這有些奏摺,小郎君可以看看。”
太監拿過那幾個摺子,遞給李啟安。
開啟一看,果然和海外貿易有關,是一些商稅、採買、販賣的記賬報告。
李啟安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可有筆紙?”
太監拿來紙筆,還好李啟安最近也苦練毛筆,字也算是能寫得出來。
他一邊寫寫畫畫,一邊說道,“這是表格,可記賬。”
“一增一減,一目瞭然。”
沒過多久,這些奏摺所代表的地方市舶司虧缺漏洞,一覽無遺。
宋神宗卻沒有太過生氣,他想要重設市舶司,就是想要從地方藩政的手中奪走這個海上貿易。
也就是朝廷重要搞海貿壟斷,湯都不留給地方喝。
這幾個州郡也是倒了血黴,明顯是被當做出頭鳥,準備要被朝廷幹了。
“王卿,你看如何?”
旁邊那老頭點點頭,“好,如此記賬,可大大減少官員的貪腐問題。”
“小郎君,你熟悉海貿,海外諸國如何做海貿,你又覺得大宋應該如何設立市舶司?”
該來的還是來了,這個他哪知道啊,你要問現代的還行。
無奈,只能瞎編了。
李啟安拿出提前備好的世界地圖。
“常與大宋進行海貿的,有三佛齊、婆羅門、真臘,占城、高麗、日本這幾個國家。”
“設立市舶司首選應接近這幾個國家。”
“特別是廣州,這裡距離三佛齊、婆羅門、真臘、占城等國,位置都比較接近,其他地方,倒是其次,可以徐徐圖之。”
“海貿多是販賣珍奇之物,可以帶來大量的交易額,抽取更多的賦稅,為朝廷帶來更多的財政收入。”
“這些諸位大人都是知道的。”
“不過小人想要說的是,海貿,最重要的不是貿易。”
幾人驚訝,看向他,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是船。”
“海上航行風險太高,稍有不慎、亦或是運氣不好,則是船毀人亡的下場。”
“在許多國家周邊,也是海盜猖獗。”許多商戶都不敢進行貿易。
“設立市舶司最重要的是船夠大,海軍夠強,震懾諸國,引來無數外商,吸納諸國銀錢。”
“貿易順差,貨物進少,出多,銀錢最好是隻進不出。”
“造船技術,海軍,這兩樣,比設立市舶司要困難得多。”姓王的老頭搖搖頭。
額……李啟安有些無語,只能繼續說道。
“現在各地方市舶司貿易,主要分為兩種,奢侈品,與百姓日用之物。”
“奢侈品多為海外珍稀之物,珍珠、象牙、瑪瑙一類,並無實際用處,但是利潤巨大,與百姓無關,應禁止私人貿易,由朝廷全部買辦。”
“至於香料、木材、藥材等百姓日用之物,應按一定比例抽成,由朝廷部分買辦。”
“私人貿易,朝廷抽取一定比例海關稅,越是珍貴之物,稅收越高,越是廉價,關稅越低。”
無錯書吧“大食,盛產香料,其國同樣商貿繁盛,走遍周邊各國。”
“日本,雖然貧弱,其國內卻有一座銀礦未被髮掘,其地理環境多發地震,多海嘯。”
……
李啟安有介紹海洋貿易的事情,只是介紹這些國家的特點。
“這裡是澳大利亞,此時還是無人大陸,放眼諸國,誰能最先發現此地,便能坐擁這裡豐富的土地資源。”
“胡說八道,”王老頭呵斥,“即是無人島,你又是如何得知這裡的地圖?”
“前人所留,家中長輩猜測,幾十萬年前,曾有一國,繁盛無比,卻發生一場天災,近乎滅亡,家族中只找到些許前人遺留下的東西。”
“諸位大人若是不信,只需證明這地圖是否正確便可。”
“只需從這裡出發,一直向前航行,終歸會回到大宋,因為在前人的記載中,我們所處的大地是一顆圓球。”
“我們家族中雖然也曾探索,但是依舊失敗為多,大海實在是太過危險。”
“唯有足夠大的船、足夠雄厚的國力,足夠熟悉海洋的嚮導,才能做到這一偉大的探索。”
幾人眼露精光,此人終於暴露出自己的目的———想要利用大宋國力,探索海洋。
“小郎君莫急,王卿性格耿直,並非疑你,只是你所言太過匪夷所思。”
“可還有其他前人所留之物?”
李啟安有些茫然,抬頭說道,“許奪琉璃算不算?”
“不算,琉璃雖珍貴,大宋也是有的。”
“那我就有些想不起來了。”李啟安低頭。
“想不起來還是不想說!”王老頭怒喝道。
李啟安感覺自己要完,這些鬼話,別說他們不信了,自己都不信,
“那我要是說自己是仙人弟子,諸位大人信嗎?”
“還要胡說八道!”王老頭氣得想要上前揍他。
“王卿莫急,是與不是,慢慢調查就是了,小郎君雖不願多說自己的來歷,但是也說出不少有用於大宋和變法的東西來。”宋神宗還是好脾氣的。
王老頭這才後退一步,但依舊一副臭臉,不說話。
“小郎君,我雖想要為你賜官,但是你卻不願透露來歷,於理不合啊。”
“這樣吧,賞金千兩,以做補償吧。”
“行了,蘇卿,把小郎君帶下去。”
宋神宗幾句話就把李啟安給安排了。
出了皇宮,蘇軾才向他解釋,剛剛那個王老頭,果然是王安石,果然很倔。
“你也莫怪王相公,他其實是在幫你。”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王相公若不扮黑臉,到時候可就真是死罪難逃了。”
李啟安嚇一跳,他也不知道這些彎彎道道。
“官家和王相公都覺著你有些才幹,不忍殺你,但來歷不明終究是隱患,這些年,潛入大宋的細作,實在太多了。”
“周邊邦蠻,如狼似虎,不得不慎重。”
李啟安苦笑,自己要是說了實話,他們就會信嗎?如果證明給他們看,說不定還會拿捏自己,把自己變成無情的工具。
他寧可跑路,也不會向他們坦白這一切。
“當真說不得?”
“天地之大,無奇不有,蘇大人就這麼確信我說的都是假的嗎?”
“那地圖,不說海外,只需驗證大宋境內的山川河流,就能知道真假。”
蘇軾皺眉,這句話倒是事實,這也正是李啟安身上的古怪之處,每一句話都很離譜,偏偏一些話裡又能證明乃是事實。
“算了,世間總會留下痕跡,早晚會發現的,小郎君還是自求多福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