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師換了一身男裝，陪著李啟安來到迎客的主樓中，混在讀書人之中。

臺上不斷有各種姑娘輪番表演節目，或是歌唱或是舞曲，一點也不比現代差多少。

李啟安一直以為古人一生都在學四書五經，不像現代人學習的那樣繁雜，詩詞一項上，應該比現代人要厲害很多。

可是在這裡的見聞卻好像並不是那樣的，讀書人與讀書人的差距，實在是天塹一般。

許多人的打油詩，比網友玩梗都不如，但也有計程車子頗具文采。

比如面前的秦觀。

秦觀不僅詩作的好，眼神也好，男裝的李師師也一下被他認了出來。

“噫，師……”秦觀驚奇。

李師師下意識往李啟安身後躲了躲。

“兄臺是？”秦觀有些吃味，不過表面還是保持著翩翩風度。

“李啟安，秦兄倒是每日都來這梵樓。”

“讀書也要鬆弛有度，來此放鬆放鬆。”秦觀倒是沒有絲毫在意，士子風流，在士林裡是一種正面詞彙。

“李兄身後這位小兄弟是？”

李啟安測出一個身位，倒也大大方方介紹道：“同窗，稱王師弟便可。”

李啟安也沒介紹名字，看破不說破。

秦觀作揖，“兩位可賞臉同桌共飲？”

“好啊，”

秦觀也是一愣，沒想到他這麼爽快就答應下來。

李師師偷偷扯了扯他的衣服。

李啟安才反應過來，原來秦觀這是在爭風吃醋，亦或者說，想看看李啟安有何文采，能將自己比下去。

誰說古代的讀書人呆呢，秦觀只是見一面，就猜到那天李師師口中的神秘公子就是李啟安了。

不過李啟安也沒有退縮，還是和秦觀等人坐在一起。

幾人剛剛便在旁觀，也有人認出李師師，不過更多的是對李啟安的好奇。

等他們開始自我介紹時，李啟安才感覺頭皮發麻。

“見過李兄，在下黃庭堅。”

李啟安回禮，這人比秦觀還要出名，雖然在仕途上比不過秦觀，但詩詞上的成就要比秦觀更高。

“在下晁補之，見過李兄。”

“在下張耒，見過李兄。”

李啟安和李師師一一回禮，好嘛，蘇門四學士都到齊了。

這四人都在蘇軾門下求學，為北宋婉約派的重要代表。

四人繼續之前的詩詞歌賦，李啟安和李師師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李師師自不必說，李啟安也算半個古董商人，耳濡目染之下，對古代的文化一知半解，也非常感興趣。

“李兄為何只聽不言？”

“長者有言，多看多聽少說。”

一句話差點沒把四人嗆死。

“哈哈哈，開玩笑的。”李啟安樂了，“在下並無才華，無非是有幾個臭錢，附庸風雅罷了。”

幾人再次無言，但是看他一身，卻又不像汴京的大富大貴人家。

李啟安一身工業品，雖然整潔，但是在這汴梁頂多算個普通家室，和真正的權貴人家，還是差得太遠。

“李兄家中是做什麼的？”秦觀實在好奇。

李啟安想了想，帶著玩笑的語氣，說道：“算命的。”

李師師又扯了扯他的衣服。

四人面面相覷，只覺這人當真是滿嘴胡話。

“做算學的。”李啟安哈哈改口。

“既然是做算學的，吾有一題，想了許久，不知李兄能否解出。”

李啟安自然不怕，他數學還蠻好的，

“今有一糧倉，倉有米山未存放缸中，米山圓有五丈（約10米米），高有就一丈，米缸圓有三尺（約0.9米），高有五尺（有。4米），要多少米缸可裝完米山。”

這題還算挺實在的，並不像現代人的刻板印象一般“無用書生”，也可以看出，其實古代許多讀書人，都是有實幹學識的。

李啟安想了想，拿起筆，在紙上畫出一個圓錐，標出圓錐地面的直徑，和高，然後再畫出一個圓柱，標出直徑和高。

最後就是套公式了。

李啟安一邊寫，一邊向他們解釋加減乘除等號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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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將九章演算法裡的計算方式化作這所謂的公式？”

“是的，”李啟安點頭，“九章演算法雖然厲害，但是一題題中，出現不少相同的演算法，若是將其歸納總結，就能讓人更容易的學習數算。”

幾人雙眼放光，用文字去學習演算法，太過於抽象，改成這樣的符號，卻能直觀得多。

“不過這些數字若是也能簡化……”黃庭堅的性格算是比較變通的。

李啟安點頭，“我家中長輩碰到一個阿拉伯人，習得他們的簡易數字。”李啟安寫下零到九是個阿拉伯數字，

“習慣了這些數字，計算起來就更加方便許多，而且在乘機和冪的書寫，也能更加直觀。”

幾人越看越心驚，頓時改變了之前的看法，哪裡是一個口無遮攔的紈絝，在算學方面，當真有大才啊。

“倘若，我們能夠將九章算術中的內容，簡化出一個個公式，留給後人……”

“名垂千古！”四字在他們腦海中響起。

“李兄，你們家族，沒人做嗎？為何不見流傳開來？”黃庭堅最先反應過來。

“我們家是商人，這種又不能賺錢的事，自然是不做的。”

他們根本不相信這個理由，但是心裡反而更加高興，李啟安的家族不做，他們可以去完成這件事，然後大力推廣，肯定能在史書中留下一道筆墨。

這樣想著，四人也就沒了逛青樓的興致，同時起身告辭。

“這是未來的算學？”李師師好奇的看著紙張裡的計算，不過她並沒有學過算學，和那四人不同，完全看不懂。

“嗯，有時間我會教你的，在那邊不會算學科不成。”不過像這種幾何，日常也用不上，但是簡單的阿拉伯數字，和加減乘除還是要會的。

數學在日常的應用可不止有買菜，倉庫進出貨，物資採買。

表格和統計在日常是很常見的。

沒過多久，青樓也看膩了，李啟安有些想出去逛逛，但是又沒有太多的安全感。

說到底，他在大宋算是黑戶，而這裡又是汴梁，北宋的首都，加上自己剛剛露財，生怕出去就被人打悶棍了。

這時，李媽媽走過來，“主人有請，後院。”

李媽媽的主人是一箇中年人，早些時候，李師師就已經告訴了這座青樓背後的勢力，王家，若更加具體的，那就是剛剛娶到蜀國公主的王詵。

這中年人一臉笑容，眼神卻帶著審視，“這就是李小郎君吧，果然與眾不同。”

他竟然看不出眼前少年的穿著材質，看起來並不華麗，但奇就奇在，汴京裡似乎沒有這種布料。

中年人心裡頓時對老鴇的話信了幾分，至少，這少年不是汴京本地人。

李啟安也是大大方方行禮，“本只是一筆小買賣，卻還是驚動了大人物，實在是我的過錯。”

小買賣？中年人認認真真審視了一下他，“小郎君家中還有更大的買賣？”

李啟安微笑，“吾家在外城百貨店，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會賣一些。”

百貨店？中年人默默記下，“什麼都有的賣？”

“那倒不是，只是貨物的種類多了一些，倒也不能說什麼都能賣。”

“比如？”

“違法犯罪的不賣。”

中年人被逗樂了，這是在隱形服軟，雖然暫時不清楚這少年什麼來歷，至少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強勢。

但是李啟安隨後的一句話又讓他不得不認真起來。

“北到西域諸國，南到嶺南特產，遠洋稀奇貨，也能弄來一些。”

商路如此廣泛，可不是一般的家族能夠做到的。

中年人在腦海中思索，總不能是李唐的李家吧？這個想法一出現，總是揮之不去，但是又覺得不可能。

李唐的李家，早就已經拆分的零零散散，不知滅家多少戶了。

“你要的宅院，明個白日，春纖會帶你過去，地契也會交到你的手中。”

“只是，你的戶籍可有身份？”

這話倒是把李啟安問到了，想了想，只能回答，“吾家遠在海外，確實沒有大宋戶籍，還請大人幫忙。”

海外……中年人思索了片刻，卻沒有回答。

“我另需要一件遠洋之物，什麼都行，只要這陸地沒有的。”中年人的想法很簡單，驗證這少年有沒有說謊，“明天就要，不得拖延。”

如果能夠證明此人真是海外之人，哪怕是李唐後裔，也無甚威脅。

中年人沒有什麼廢話，離開了。

李師師抽空才小心翼翼告訴他，“這是王駙馬。”

李啟安點點頭，這果然是王詵，這人才好搞定，文學狂熱者，貪財、迎合皇帝，沒什麼主見。

回到了李師師的房間，因為不敢出門的緣故，還剩下好多時間。

“去我那邊吧，以後你還需要在那邊生活，還有許多東西需要學習。”

李師師點點頭，她也對畫中世界很很好奇。

兩人房間的門用門栓鎖起來，等到門外看不到人的時候，才掀開山水畫，從士子圖中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