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李師師接了這一單子,但是李啟安還是有空來大宋這邊看看的。
院子裡的裝飾奢華了不少,李啟安還以為太叔亮朝廷賞賜自已的錢去買些傢俱回來了。
雖說也不是不行,但是總要知會一聲自已這個主人吧。
找到太叔亮詢問之下,才知道自已誤會了。
這些東西都是壽康公主送的,以學生禮的名義送的。
不僅如此,整個院子也擴大了不少,儼然要改造成學堂的樣子。
不過這是王安石,不,準確來說是變法派的決定。
在北宋這個時期,思想的變革其實更大於其他方面,最著名的有董仲舒的理學,講究天人感應。
而王安石卻恰恰相反,王安石曾經嚴厲的駁斥這種說法,認為天象變化與人沒什麼關係,做好自已的事情才是正途,君王唯有勵精圖治,將國家治理好,才能達到人道的極致,與天道並存。
這也是王安石為何在現代的幾十年裡,風評逆轉的緣故,王安石本身就是實踐主義,講究人定勝天,價值觀更加接近現代的思想。
變法之爭也是思想之爭,如今要將變法的思想傳播給更多的人,他需要一個特殊的書院,翰林書院能爭取便爭取,若是不能,那就讓李啟安為自已培養一批思想完全不同的變法新生代。
李啟安給自已推薦的工業時代史書,其中的變革比他如今做的變法更加驚世駭俗。
雖然不可能達到那樣的程度,但哪怕只成功了一半,單單是各種工業生產線的出現,也足以讓大宋擺脫暫時的困境。
如今最大的問題便是人才,一群勇於打破舊制,開創未來的人才。
他們將這個特殊的書院定在了李啟安院子的旁邊,李啟安雖然在許多方面神神秘秘,唯獨在宣揚自已那一套知識上,幾乎做到了毫無保留。
這一事也強烈的遭到了保守派的反對,但是書院此時還在建造,都還沒有正式啟動,就連裡面教學的具體內容也無從得知,保守派完全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去反對。
說來說去,無非是勞民傷財之類的,宋神宗直接將這些奏摺放在一旁,不予理會。
李啟安看著院子周圍都在施工,也不禁腦殼疼,這樣的環境讓孩子們怎麼學習?
乾脆直接取消了動腦子的課程,改為體育課,跟著太叔亮先學習武術。
在得知李啟安回來後,王安石第一個找上門。
“李郎君當真是來無影去無蹤啊,老朽可是找了你好久。”
“找我,王相公可是有事?”
王安石點點頭,“最近我設立了一個工業園區,但是在導電、蒸汽、鍊鋼、水泥、玻璃許多方面都無太多進展,唯一說得上成功的,也只有織布機了。”
李啟安滿頭大汗,這麼多研究同時進行啊,這許多東西,也就在工業史書上提過一下,那幾本書更多的還是講政治、講制度、講發展,沒講生產流程啊。
“這鍊鋼和水泥、玻璃我能幫忙找找配方和製作的流程,照著做,也就是時間的問題。”
“但是這導電和蒸汽機,可就複雜得多了,涉及到物理這門學問,普通人估計要上兩三年課,再花費大量的時間去實踐,才有可能做出來。”
“有些跨時代的東西,足以改變世界的格局,但也只有天才才能做出來。”
“反正我肯定做不出來。”
“沒關係,我大宋有的是人才。”王安石自信,他一生都是如此自信。
這不是盲目的自信,自王安石為官的時候,大宋與西夏的邊境摩擦不斷,不少不被重視的大戰都在這個時間段裡發生。
王安石奔走於各地方治理,他的自信是一步步治理地方來的,他上奏的變法,也都是他在地方任職期間,在民間充分調查,甚至在民間已經實驗過,得到很好反饋的。
李啟安也被這種自信感染,“好,既然王相公都如此說了,小子一定全力以赴。”
“不過還需等待些時日,家中還有些事情要忙。”李啟安也沒辦法,李師師那邊剛剛接到單子,貴圈又是出了名的亂,讓她一個人去節目組,他還是放不下心。
“不急,這書院也還沒建好。”
“王相公,讓他們先把教室建好,至於其他佈置,我去把我家鄉的建造圖紙拿來,用水泥來建造書院,用與眾不同的外觀設計,來吸引對變法新知感興趣的學子。”
王安石眼前一亮,“好,就按照小郎君的辦。”
“這幾天,這個點我都會在院子裡,大概一兩個時辰,明日王相公可以來院子,我把一些圖紙帶來。”
王安石滿意的離開。
王安石前腳剛走,後腳蘇軾就來了。
兩人好像是說好了一般。
“小郎君回來了?”
“這麼不見李師師?”
“師師有事要忙,就我回來看看,這幾天也就這個點有時間。”
“蘇大人這是找小的有事?”
蘇軾嘆了口氣,“本來想過來提醒你,別答應王相公的。”
“為何?”李啟安看向蘇軾,蘇軾終究還是走在保守派這一邊。
無錯書吧“如今朝廷新舊法競爭激烈,啟安,你可還記得前些日子壽康被綁一事?”
李啟安點點頭,自已還捱了一箭,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了。
“那件事已經徹底查清了,三家官員被流放,契丹來的細作抓了二十多人。”
李啟安驚訝,沒想到這汴京裡,竟然藏了這麼多的遼國間諜,而且還和官員勾結在一起。
“朝堂上有些人,為了反對新法,便是連大義都忘了。”
“啟安,你府中只有一個護衛,需多聘請些身份可靠的軍伍,才能保證自已的安全。”
蘇軾特地強調,“普通家丁,不是那些亡命之徒的對手,需是經歷過戰場的軍伍,才可。”
李啟安感覺他的這句話似乎有意無意在透露什麼。
“蘇大人是知道些什麼內幕嗎?”
蘇軾拷過來,小聲道,“上次你和壽康公主的謠言,來自於宗人府。”
“目的依舊是王相公,你的來歷特殊,不少人都想以此做文章,王相公與官家又看中你。”
“這是挑到軟柿子了。”李啟安也聽明白了。
“對於新法,蘇大人怎麼看?”
蘇軾皺眉,這些日子,他對於李啟安推薦的那幾本書,認認真真的看過,與變法派不同,他更加著重的看了其中工業革命對一個國家的社會和人民的影響。
“收入結構變化會讓人民趨於做工,種田的人會相應減少,若是你給的那些糧種無法做到你所說的產量,若是執意變法,不知要荒廢多少良田,不知多少人會餓死。”
“生產帶來的巨大增量一定會給各地商人帶來巨大的誘惑,朝廷若是不能意見統一,治理地方,到時候商人如同那大英帝國一般做大,豈能讓一群逐利的商人治理天下?”
“工業的變化太大,唯恐朝廷治理的能力無法跟上,許多舊制就需要改變,但是朝中每一條舊制變成新制,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朝廷真的能承受得住嗎?”
同一類書,王安石等人看到的是工業帶來的巨大收益,而蘇軾看到的則是種種隱患。
難怪在歷史中,變法派和保守派的矛盾能夠這樣劇烈,哪怕他們都想要維持大宋的統治。
這就是大宋皇帝與士大夫公天下的好處,每一個士大夫都極具主人翁意識,努力維持大宋的統治。
這一刻,就連李啟安也有些左右為難,王安石和蘇軾兩人,都有理,可是路只有一條,一旦選擇這一條,就必然要放棄另一條。
在最後,李啟安給出了回答,“社會總是要發展的,滾滾大勢,非人力能夠阻擋.”
“大宋想要更進一步,只有變法,大宋也已經到了非變法不可的地步了不是嗎?”
大宋大批的有識之士都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又有多少人會為了大宋而去損害自已的利益。
又有多少人因為擔心朝廷的巨大矛盾,引發更多的問題。
有人私心,有人為公。
不管是變法派,還是保守派,都各自有一心為社稷的人,也都有許多心懷叵測的人。
兩邊都不是單純的利益關係,理念和利益相互糾纏,開啟了這歷經幾代人的新舊黨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