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給我等著!”
藥小冬被人一腳踹進了牢房,方行雲不想挨這一腳,卻還是人被丟了進來。
那人哼笑一聲,搶走了方行雲身上揹著的布袋。
方行雲心中一驚,下意識就要搶回來,卻被那衙役抬起又踹了一腳。
“混蛋!”
方行雲被踹跌坐在地上,這一下捱得狠,蜷在地上半天沒動。藥小冬氣紅了眼,從地上爬了起來,將方行雲護在懷裡。
那人咧嘴笑了笑,眼中的輕蔑讓藥小冬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將方行雲平素最寶貝的布包攥在手中,抖了抖。
東西劃拉一聲,散落一地。
藥小冬能感覺到懷中的方行雲不住顫抖,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氣的。
那人嫌棄地用腳踢了踢地上的破爛。
一件衣服,一塊看起來就很難吃的乾糧,一本書,還有——
那人眼中一閃而過的驚喜,顯然是沒想到自已能從兩個小乞丐身上得到意外收穫。
這小乞丐身上的布袋上竟然緊緊縫著一張銀票!
五兩銀子,也絕對算是筆鉅款了!
方行雲之前並不知道這張銀票的事,但他現在又怎會不知道這錢出自誰手,他心中恨意更甚,恨不得將眼前這人撕碎!
那人眼睛一轉,將方行雲從藥小冬懷裡扯了出來。
“好啊,原來還是個小賊,讓我搜上一搜,看看還有沒藏贓物!”
說著,竟是要扯方行雲的衣服。
“放手!”
方行雲強忍著肚子上的疼痛,劇烈掙扎,反抗間,不小心失手打了那人一巴掌。
而被踹到一旁的藥小冬也迅速爬了起來,惡狠狠地撲向衙役。
“啊!”
藥小冬一口死死咬住衙役的胳膊,衙役惱羞成怒,丟開方行雲,一手死死掐住藥小冬的脖子。
“你別太過分。”
說話的人關在隔壁牢房,按理說衙役不應該害怕一個犯人,卻不承想那衙役聽到這話抖了一下,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那衙役下的死手,藥小冬還以為自已要死這了,他跌坐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還不忘回身去看方行雲的狀況。
衙役悻悻笑了一聲,卻不敢惹那個煞神,他狠狠瞪了藥小冬和方行雲一眼,將銀票撕下揣在懷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方行雲在藥小冬懷裡縮成一團,而他的玉佩被他死死藏在懷裡,躲過一劫。
“果然是畜生。”
隔壁那個犯人幽幽地說了一句,便不再說話,只剩下方行雲嘶嘶地吸氣聲,在牢房裡迴盪。
“雲朵,你怎麼樣了雲朵?”
方行雲一直在抖,藥小冬握著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已懷裡,替他輕輕地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
方行雲搖了搖頭,從地上強撐著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顫抖著手彎腰將那些被衙役丟在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
被主人一針一線縫好,又被他格外珍惜的衣服被踩了好幾腳丟在地上,那本他看不懂的書也被磨破了封面,那塊他們最後的口糧沾上了泥,還有。
他一言不發地將衙役隨手丟在地上的布袋撿了起來,它被人撕了個口子,像是在咧嘴朝他哭。
“雲朵。”
藥小冬擔心地拍了拍方行雲的後背,卻說不出安慰的話。他明白這種心情,當年他娘留給他的鐲子被人硬生生從手腕上搶走的時候他也是這麼恨,恨不得將那個畜生生吞活剝,可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那人把那銀鐲子融了換酒。
“我沒事。”
方行雲一言不發地將東西一件一件收起,捧著那個布袋,不住地顫抖,聲音淒厲,宛若喋血。
“我絕對會讓那人付出代價。”
藥小冬拍了拍方行雲的肩膀,之前他總是擔心方行雲的性格過於柔軟,若是之後離了他們自已一個人在外少不得會被人欺負,現在倒是不用擔心了。
正想著,卻聽到隔壁冷不丁開口,那聲音帶著試探,對方行雲來說卻無比熟悉。
“方行雲?”
“江文!”
方行雲猛地抬頭,無措地看向江文的房間,他未曾想過與他的再次重逢,竟然是這種場景。
“竟然是你啊,我和晚娘原本想著早點把你送走,卻沒想到最終還是把你連累了。”
江文長長嘆了一口氣,隔著牆,方行雲看不見他的模樣,可他能看清自已的狼狽的模樣。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他忍不住鼻子一酸,耳尖泛紅。
“我也沒想到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會是在通緝令上。”
方行雲乾巴巴地應道,後知後覺自已提到了不該提的,懊惱地閉上了嘴。
氣氛陡然一靜。
藥小冬不知道其中過往,但也被方行雲緊張感染,下意識地屏氣噤聲。
良久,江文才出口打破了這古怪的氣氛。
“不必多想,晚娘之死並不是我不能提的禁忌。”
他沉沉地,聽不出絲毫的哀傷,但方行雲並沒有錯過他聲音中的顫抖。
“殺死晚娘的兇手已被我親手所殺,事已至此,我已決意隨晚娘一同離去,那縣令李明光雖然貪財,但人還算守信用,我與他交易我將一力擔下所有罪責,而他承諾將替我和晚娘合葬。”
“希望她不要嫌棄我去得太晚。”
到最後,這話近乎遺言一樣的存在,讓方行雲心中一顫,半垂下眼眸。
“可你知道是李明光帶人設的局,提前圍的客棧嗎?”
“江文,我不知道你知道什麼,但這件事李明光絕對不清白。”
“你現在要把你和她的屍體交到李明光的手裡”
方行雲恨透了江文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就像是當初他想要拯救客棧時他的不為所動。
如果江文一心求死,那他這般急切地想要替他討回公道的行為算什麼!
聽到江文突然急促的呼吸聲,方行雲冷笑一聲,無不惡意地繼續刺激他。
“你知道外面都怎麼傳你和夫人的嗎?他們說”
他一句一字,從不知道原來自已能夠說出這麼惡毒的話。
“江夫人是嫌棄你貌醜,耐不住寂寞勾引了那兩個酒鬼,你一怒之下憤而殺妻!”
“混賬!”
江文一拳重重砸在了房間的牆壁上,連帶著房子都輕輕動了下,從房頂而下出現條一尺長的裂痕。
“江文,你就是個蠢貨!你怎麼能信李明光的鬼話!”
方行雲絲毫不懼,瞪圓了眼睛,死死盯著那個裂痕,像是隔空在與他對峙。
藥小冬猶豫地拉了一下方行雲,雖然他說的確實是他們從大街上聽來的事實,可萬一這人真的鑿穿牆壁過來揍他怎麼辦。
看著硬生生捶出的裂痕,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藥小冬嚇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