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嘭!”
“嘭!”
沙袋被狂揍的聲音響徹整個拳擊館,這個動靜在這個靜謐的早上顯得有點恐怖。
不知過了多久,
“月姐!”
“月姐,今兒又是第一個來的!?”
兩個少年揹著健身包,一手拎著拳擊手套,一手攥著加了兩個雞蛋一個雞柳一個烤腸的煎餅果子全家福,很有默契的左腳同時邁進場館。
“嗯。”許見月站定,深吐一口濁氣,拽下手套,拿起放在旁邊的毛巾擦著額頭上的汗珠。
“月姐,吃早飯了嗎?”綠衣服少年嚼著嘴裡噴香的煎餅果子元氣滿滿的問道。
許見月抬起頭,努力擠出僵硬的微笑,搖了搖頭。
“姐,心情又不美妙了?”紅衣服少年走上前問道。
許見月瞟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怎麼了姐?誰惹你了?說出來,我們……”綠衣服少年想到法治社會,掃黑除惡,打人要去蹲局子……
到嘴邊的話連帶著煎餅果子一起嚥了下去。
“我們一起罵罵他!”
許見月看了一眼他嘴角黏的食物殘渣,視線又挪到他的臉上。
“求你了,我一會兒上班的時候,一定一定要記得罵我老闆,用最惡毒的話罵他,謝謝!”說完她便拎著自已的東西去沖澡。
早飯一天不吃餓不死,班一天不上會死!
到底為什麼上班才能賺錢?
為什麼?
勞動是為了獲取各種自已生活所需要的資源。
但是!
天殺的,上班那純純是壓迫,是剝削!
“彪子,月姐的背影看上去……像是要黑化了……”紅衣少年捅了捅身邊的綠衣少年。
“嗯……有時候,我真的很擔心月姐,我是真的怕她一生氣把自已的老闆給錘死……”綠衣少年幽幽的說著。
“怎麼了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把我月姐好好一個甜妹,快給氣成孤兒怨主角了!”紅衣少年咬著煎餅果子依然不忘八卦。
“據說,月姐兼職的那家咖啡店的老闆的小三,也在咖啡店裡上班……”
“呃……就……月姐倒黴和她一個班……”彪子一言難盡的說的很是含糊。
“6”
“呼——”站在蓬蓬頭下的許見月,心裡的暴躁暫時被熱水沖刷掉。
有這麼一刻,她覺得自已似乎是回到了從前,回到那個不會罵人,眼神清澈,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小女孩身上……
洗去emo的她麻利的穿好衣服,用毛巾包住頭髮,對著更衣室的鏡子,粗暴又簡單的在臉上捯飭著。
“媽的!”許見月暴躁的放下眼線筆,拿著手邊的棉籤,試圖拯救自已畫歪了的眼線。
搗鼓了一會,總算看上去不奇怪了,許見月看著鏡子裡的自已。
“成,就這樣得了!”抿起的嘴角,隱隱可以看見兩頰處的酒窩。
“打起精神,上班賺錢,不然只能去廣場上的草坪裡撿狗屎吃!”許見月拍拍臉,遮蔽心中複雜的情緒,給自已打氣。
能在這傻逼世界裡搞到錢的只有AI。
她要搞錢。
她是AI。
她沒有情緒。
“我愛上班!”許見月堅定的對著鏡子喊出這句話。
嗯,很好,又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打工人自我洗腦。
收拾完自已,她將換洗下來的髒衣服,團吧團吧裝進袋子裡,等晚上下班取回家再洗。
許見月擼了一把自已的短髮,掏出自已上班用的九塊九包郵包包,走了出去。
“月姐,上班去啊!”彪子熱情的打著招呼。
“對,走了,晚上見!”許見月懶懶的揮了揮手,抱著胳膊走了出去。
“嘖,月姐很好看!是不是大虎?”彪子叉著腰看著走遠的人。
“月姐一直都好看!”紅衣大虎反駁。
“月姐家是不是住的特別近,她怎麼這麼早就能來錘沙袋?”
“讓我早起不如讓我死……”
“月姐這個班上的這麼痛苦,她咋不考慮換一個?”
“月姐的爸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月姐內耗?”
“月姐又是拳擊又是兼職,那她啥時候去上學?!”彪子叨叨個不停。
大虎一言難盡的看著他身上“耀眼”的熒光綠……
想著月姐悲慘的人生經歷,他抿了抿嘴唇。
“月姐沒有爸媽,下次不要問了。”說完便走了。
彪子愣在原地。
“啊?!”他驚恐的出聲。
半晌,
“我真是該死,我上次還問月姐父親節送什麼禮物!”
“啊!!!”彪子抱頭尖叫。
“我是個蠢貨!你怎麼不早說!我真該死!!”
“你沒騙我吧!真的……沒有……嗎?”彪子追上去。
“嗝——”許見月被手裡的包子噎的翻了個白眼。
她站在公交站臺旁,費勁的掏出包裡的包子,猛灌一口。
“呃……”
“呼——”她哽著脖子拼命的嚥了下去。
“就說上班不吉利,差點給我噎死……”她嘟囔著擰好杯子,順手裝在褲兜裡。
“嘖——”她感慨的看著自已網上淘來的便宜又好穿的褲子。
還是男褲好,兜多還深又不卡襠。
早高峰,公交車上很是擁擠。
許見月坐在座位上,幻想自已是一條被捕獲的魚,瀕死的躺在擁擠黑暗的船艙裡。
“嗯?”神遊太虛的她,看見一雙猥瑣的大手,像一條毒蛇一樣穿過各色的褲子,放到一條漂亮裙子上。
“嗯!”許見月回神,順著那隻手看了過去。
一個人模人樣的魔鬼。
“啊!流氓!”尖叫聲在車廂裡響起。
“啪!”清脆的耳光聲傳來。
許見月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
這戰鬥力貌似也不需要她路見不平一聲吼。
“你憑什麼打我!?”男子怒吼著,額間的青筋隆了起來。
“憑什麼?!”
“你說憑什麼?!”
“你公交車上摸我屁股,你猥褻我!!”穿著漂亮裙子的女孩勇敢的說著。
“你有什麼證據,誰看見了?”
“我根本沒有摸你,你不會有被害妄想症吧!?”
“就你長成這樣,誰稀罕摸你……”男子頂著腮幫子,陰沉的看著穿裙子的女孩。
“我……你……”
“你就是摸我了,我看到了!”女孩臉氣的通紅。
“你說有就有,你算個什麼東西!”男人推搡起來。
車上嗡嗡的討論起來。
“嘖……”
“我看見了!”許見月舉手站了起來。
“我看見你摸了她的屁股。”兩人扭過頭來看著她。
許見月一怔。
內心暗罵:很好,老闆小三坐公交車上班。
她不理會女孩震驚的目光,氣沉丹田,衝著前面司機大喊一聲。
“師傅,車上有變態,快報警!”
“你找死!”男人目露兇光,重重擠開人群,朝著許見月走來。
“奧……”本來就煩的許見月更煩了。
“咯吱——”車停在路邊,門開啟,車上的人逃命般的跑了下去。
許見月念著滿勤獎,瞥了男人一眼,又看了女孩一眼,怨氣沖天的也想往下走。
“站住!”許見月一個不防備,被拽倒在座位上。
“嘶——”她跌坐在座位上。
“哎!不能動手,不能打女同志!”司機舉著電話,衝著後排的人喊著。
“警察同志,幸福路二街體育館站站牌這裡,車上有人猥褻還在打人,你快點來吧!”
男人聽見司機報警,神色慌張起來,抓緊身前的斜挎包,要往車下衝。
“站住!”女孩一把扯住他的包帶,將人死死拉住。
“犯了罪還想跑!”
拉扯中……
“咣噹——”一把匕首掉了出來。
許見月瞅了一眼。
“嚯!”管制刀具。
男子被激怒了,臉紅的像是喝了假酒一樣,表情猙獰的彷彿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我摸了又怎樣?”
“你穿這麼騷,不就是讓別人摸的!?”
“在這裝什麼純情哪?”
“摸你一下就叫成這樣……”
“你真該死,這點小事,非要叫出來,讓我社死是嗎?”
“因為你,我要遲到了,我的全勤沒了!”
男人胡言亂語還不忘甩鍋。
女孩被髮瘋的男人嚇的臉色發白,司機正朝著這邊跑過來。
男人突然彎腰。
“嘭——”許見月一腳將人踹了出去。
“切,撒泡尿照照自已的臉,你這個醜逼,怎麼敢說這樣的話!?”
“你媽沒教你,你爺爺今天教你!”
“一邊去!”許見月暴躁的把女孩撥到自已身後。
本來自已不應該為討厭的人出頭……
本來昨天還替她背鍋……
本來……
算了,自已也算半個習武之人,幫就幫了……
“我……”女孩被許見月推了一個趔趄,想要說話,看著她緊繃的小臉,望著地上獰笑的男人,她選擇了閉嘴。
“哈哈哈哈——”
許見月將地上的刀踢到身後的座位底下。
“哈哈哈哈——”男人指著許見月狂笑。
“你不會……不會……以為自已是什麼見義勇為的大英雄吧!”
許見月:神經病,猥褻犯還給我上價值。
“不自量力!”男人鄙夷的看著她。
“同志,同志,不要打架,不要打架,有困難找警察。”司機走上前勸道。
“滾!”
“噗呲!”
電光火石之間,一把刀紮在司機肚子上。
“噗呲!”刀被拔了出來,血飆了出來。
“啊!!!”
“啊!殺人了!”身後的叫聲刺激著她的耳膜。
許見月眼看著,這刀似乎是要再次招呼到司機身上,順手掏出褲兜裡的杯子,朝男人頭上敲去。
“嘭!”塑膠杯子在他腦袋上碎開,水灑了男人一身。
男人動作一頓,僵硬的轉過頭看著許見月。
“你找死!”
“淦你祖宗!”許見月的徹底怒了。
髒話不要錢似是往外湧。
“嘭!”許見月踢到他的手腕處。
“噹啷——”攥在男人手裡的刀滑落下來。
“啊啊啊啊!你真該死!”男人捂著手腕暴躁著叫著。
許見月到底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
“你被喪屍咬了?”
“你要變異了?”
“你神經病?”
有時候真的很難理解這個世界。
“打120!”許見月看著司機襯衫上的血,衝著身後的女孩說道。
“嗯?”女孩似是沒回神。
無錯書吧“打120!要死人了!”許見月暴躁的吼著。
“奧,奧奧,好!”女孩連忙回神,開始打電話。
男人伏在地上,還是笑著,詭異的跟鬼上身似的。
許見月謹慎上前,想將掉在他身側的刀拿走。
“我要殺了你!”
“我要殺了你!”
男人掙扎著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就在許見月以為他要撿起地上的刀時,他從包裡又掏出一把匕首。
“淦你祖宗!”
“你特麼上班帶這麼多刀!”
“你是想給老闆片成壽司!!?”
“真特麼是倒黴倒黴倒黴!”
許見月擺出防禦姿勢,準備空手接白刃。
男人喪屍一樣拿著刀,晃晃悠悠的朝著她衝過來。
“啊啊啊啊!”身後女孩尖叫著,揮動著自已的手。
“噗呲——”許見月沒留神被推了出去,男人手上的刀,劃破了她的血管,溫熱的血噴灑出來。
“真該死,小三真該死啊!”許見月捂著脖子,血液從她纖細的手指縫中滲出。
失去意識之前,許見月聽到有女孩在喊。
“我是醫學生,讓我來看看她——”
“大家讓開,不要聚在這裡,不要拍受害者照片!”
“救護車來了沒有!”
“警察來了!”
她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