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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心自安

““時代越來越好”

“科技越來越發達。絕大部分的人都能吃飽。可大家活得很累。”

“從小到大,幼兒園要上私立的,一學期上萬。”

“小學初中父母向老師送禮物,生怕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高中,拼了命考上省重點。以為考上大學就好了。”

“上來大學,以為工作就好了。”

“出了社會開始工作,以後結婚生孩子就好了。”

“如此忙忙碌碌,不過為了兩個字——位置。”

好位置,意味著金錢特權。

讀書是為了孩子出人頭地。將來打破階層。

可以遇到更好的異性,獲得更多的錢財。住上通貨噴張後上萬一平的房子。

這就是人生。

有人也許不這麼想,但他一開始就是這麼走的。

“位置越高,生活條件就越好。身邊的異性就越多。”

“別人手都沒牽過的女神,在你面前乖的和一隻小貓咪一樣。”

“這就是好位置。”

“窮鄉僻壤,那些下過海的二手女人。在飯桌上提出幾十萬彩禮,而你不得不答應。”

“這就是壞位置。”

沈安冷冷說道。

兩人身後的西裝男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位特使先生,說出的話簡直如同穿越過來的一樣。

西裝男是港督身邊的親信,他這次本是為了弘金寶而來。結果半路撞出個沈安。

這位特使,連未來幾十年的通貨膨脹都考慮進去了。

不然

幾十萬的彩禮不是胡活的嗎?

不得了不得了。

關於位置這個問題,這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概括的鞭辟入裡。很是難得。

弘金寶聽罷,眉頭微皺。

沈安說的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

只是心中總有一股感覺,在港灣生活幾十年的他,見慣了人類最先進的生活方式。

不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是大把的揮霍自已的時光。

弘金寶的經驗告訴他。

未來可能真的和沈安說的一樣。

只是幾十萬的彩禮,應該是吹噓誇大了的。哪怕是通貨膨脹,也沒理由這麼多啊。

難不成男人是土做的,女人是金子做的?

幾十萬誇張了誇張了。

“靚仔”弘金寶眉頭舒展開來,“你說的很好。”

眼前這小夥子的發言,確實讓弘金寶有些震驚。

他以為,這小子會說“人生就是拼搏,為了更好的明天”之類的。

沒想到,他身上認清現實的那股味道,比自已都濃。

“位置······”

“大家都想高處走,不也很好嗎?”

“無非就是擠了一點。”

弘金寶道。

這話說出來他自已都不信,大沈安十幾歲的長輩。無非是想寬慰寬慰他罷了。

這說辭,這個年紀的小哥最容易接受。

“擠?”

沈安哭笑不得。

要真是擁擠的話,人活著還不是太累。

總難受的是攀比,內卷!

以努力為名,不斷地往上爭奪資源。

沈安輕輕嘆氣。

也罷,不想了。

望著遠處日景,沈安頓覺一股心澀。

弘金寶像是看出什麼,手臂搭在沈安肩上。陪他一同遠眺海平面。

“當年我和阿龍,也是來這裡看海。”

弘金寶最初和陳龍認識的時候,也是在這裡看海。

現在陳龍遠赴國外征戰影視行業,他還在港灣,守著當年這片蔚藍大海。

那年弘金寶和陳龍都是二十幾歲的年紀。

和沈安現在差不多。

可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沈安比他們當年想的更深入,更透徹也更痛苦。

這點,弘金寶倒是覺得很欣慰。

年輕人一代比一代活得更通透,不也是好事嗎?

“阿龍。”

沈安眉頭輕佻。

弘大哥口中的阿龍想必就是陳龍吧?

“當年我和阿龍。就是在那邊的路邊攤吃腸粉。”

弘金寶扭過身軀,抬手一指。遠處,貼片圍成的移動攤車上。短髮男人圍著圍裙,手持剪刀剪著腸粉。

塑膠袋往白色紙碟上一套,上面放上剪好的白色腸粉,遞給顧客。

沈安瞥見弘大哥的側臉,此時他赫然在一向和藹的弘大哥的臉上,見到幾分怒色。

“當年就是在這裡。”

“我和阿龍晚上吃夜宵,幾十個混混拿著刀找事。”

“他們說阿龍沒接豪哥的戲,要把他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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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大哥談及此,夾著菸頭的手臂不由得抖動。

這個故事,沈安聽過。

21世紀,有記者問過陳龍為什麼這麼敬重洪金寶。那人本質上是想聽些理智新聞。

比如說:“弘大哥比我更努力我為了變好,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追上他····”

或者想讓龍叔上上價值

比如說,“人要尊重長輩啊云云雲”

但是,那時陳龍的神色忽然暗淡下來:

“79年,我拍完電影被幾十個小混混圍住。當時就他留下來幫我。”

“那時候我就認定,他是我一輩子的大哥。被他欺負一輩子我都認。”

1981年。

沈安赫然看見弘金寶臉上,出現和幾十年後龍叔在接受那段採訪時一樣的表情。

“那個時候,我們這些拍電影的,沒拍電影。”

“是真的怕,手都在發抖。”

“電影裡拍的打鬥的,刀劍吶,見到多了。都是道具,動作都是提前設計好的。”

“阿龍和我再能打,看到真傢伙也沒有勝算的。”

沈安面色微凝。

他想問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可以用飛蟲式攝影機記錄下來。

方才沈安雖然撤走了全部攝影機,可還是留了兩個在周圍。萬一能拍到什麼價值不菲的鏡頭也說不好。

他要替以後的影迷,問弘大哥一個問題:

“您當時為什麼不走?”

“廢話,我走了。阿龍怎麼辦?”

弘金寶嘴裡叼著煙,望著隔著馬路的路邊攤:

“人在這個世界上可以混蛋,可以畜生。但不能忘記道義。”

“我們拍電影的,說的好聽是戲子。

說不好聽就是三教九流,都是底層人。無非就是錢賺的多了幾個而已,彼此互相幫助不能少。

我那天要是讓阿龍死在我面前。

我倒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

我在乎,我自已怎麼看自已!!

靚仔,你剛剛說的位置,我也想過。可人就是拍到天上,人也是人。也是人。

都是要上廁所,要吃飯。

人外在的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裡的位置。

在我心裡,我弘金寶就是拍戲的。拍戲給老百姓看的,我不是聖人,我不是教師,我也不是社會典範。

我有錢無非是百姓捧我,兄弟們給我面子。

阿龍要在我眼前出什麼事,我就從未自已心裡的那個位置上掉下來了。\/

懂嗎?”

沈安長舒一口氣,嘴角微微咧開:“我心自安,無復何求。對嗎?弘大哥。”

弘金寶一聽,伸出大拇指:

“不愧是特使,有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