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您也吃壞了東西，過敏？”
看著裴淮禮微腫的唇，裴季安第一個想到沈曼。
裴淮禮淡然地垂下眼簾，道：“剛剛吃飯不小心咬到了。”
“啊？”
裴季安差點驚出聲，反應過來笑個不停。
裴淮禮咳了咳，臉上似乎有些不自在。
裴季安見好就收，連忙止住笑聲，問起正事：“四叔叫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裴淮禮抬手示意一下讓他坐下，自己也坐在圈椅裡，手裡拿著一本摺子翻開，道：“白日在皇宮裡，你想說什麼？”
裴季安楞了一下，隨後想起來，道：“那時我們剛到邊境不久，一個士兵晚上去解手不小心撞翻了燭臺，差點引起火災燒到糧倉。當時我沒在意，可後來祖父說那人不像是不小心。”
裴淮禮手上一頓，收起漫不經心，道：“怎麼之前沒聽你們說過？”
裴季安道：“一是那時沒有實際證據，萬一鬧大了影響軍心。二來祖父也怕打草驚蛇，便派人暗中查探。”
裴淮禮點點頭，贊同他們的做法，又問：“如今可有眉目了？”
裴季安搖頭：“對方警惕性很高，一次沒成就沒再動手。”
片刻後，裴淮禮問：“可有懷疑的人？”
裴季安低下了頭。
裴淮禮靜靜地看著他，也不急。
很快，裴季安抬起頭，道：“四叔，我前些日子聽說，沈大海當初是受譽王指使，故意演了一出賣女的戲，只等我上鉤……”
說到最後，語氣有點沮喪。
看著對面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侄子，裴淮禮第一次感覺到有些煩悶。兩人相差八歲，與其說是叔侄，不如說像兄弟。
從小裴季安就喜歡跟著自己。可自己性子沉悶，他又是個活潑的。有時煩得不行，故意讓墨文關門不放他進來。
記得有一次，裴淮禮讀書正入神的時候，裴季安哭著鬧著要找他玩，一氣之下將其綁在樹上。
年僅五六歲的孩子，還以為叔叔跟自己鬧著玩，還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然後，裴淮禮便把他忘了，他也不哭不鬧，竟睡著了，直到晚飯的時候老夫人找孫子，才發現還被綁在樹幹上。
那一次，是裴淮禮記憶以來母親跟他發火最嚴重的一次。
裴季安見四叔半天不說話，一時有些心慌，急忙解釋道：“四叔你放心，其實回來後我就反應過來了，所以……所以……”
所以他才沒碰她。
“那你現在打算如何？”
裴淮禮沒說什麼，而是直接問道。
裴季安皺著眉有些苦惱，忽然抬起頭看向他，問：“這一陣我不在京，四叔可發現沈姨娘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裴淮禮似乎回想了一下，道：“我接觸她的時候很少。”
裴季安恍然大悟，拍著自己的腦袋道：“看我，竟說些胡言亂語的事。她在內院，四叔在外院，怎麼會知道。回頭我去問問二嬸，若是真發現她有什麼對將軍府不利的地方，打發了就是。”
裴淮禮垂下眼簾，淡淡道：“你祖母很喜歡她，在惜福院我倒是見過幾面，看樣子應該是個本分之人，你也不必太著急。”
聽到他這麼說，裴季安鬆了口氣，嘿嘿笑道：“不瞞四叔，我也這麼覺得。”
裴淮禮露出驚訝的表情，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裴季安繼續道：“能入祖母眼裡的人，必是不用懷疑的。晚飯的時候，姑母說那麼過分的話，也沒見她鬧起來，可見是個識大體的。”
裴淮禮忽然有股不好的預感，不等想好怎麼說，就聽裴季安道：“所以，四叔，我想留下她。”
果然，裴淮禮額角突突直跳。
裴季安又道：“至於譽王那邊，我們也可以利用她讓其露出馬腳……”
裴季安從清風院離開後，裴淮禮站在書案後思索許多，後來墨文進來他才回過神。
墨文：“四爺，大少爺那邊……”
裴淮禮指腹捻了捻，揮手：“去吧。”
墨文連忙道：“是，小的明白。”
第二日，滿京城的人都聚集到運河邊，觀看每年一次的賽龍舟。
一大早，老夫人也帶著和府女眷，準備出門。
臨出門前，沈曼一邊替老夫人整理頭上的抹額，一邊道：“老夫人，今日雲姐姐約妾身去食坊一趟。”
老夫人笑著道：“去吧，我們都不在，府裡也沒什麼事。食坊那邊若是不忙，你跟念雲也可以出去溜達溜達。聽說你從小不在京城，應該也沒看見過賽龍舟吧。”
沈曼淺淺地笑著：“妾身從小跟著祖父在大山裡，山裡的人過端午頂多就是採艾蒿，吃粽子，其餘也沒什麼了，斷是沒有京城這麼熱鬧。”
前世，每逢年節，都是兼職最賺錢的時候，她更沒有時間去看熱鬧了，所以甚至不知道龍舟長什麼樣子。
老夫人道：“託皇上的福，咱們將軍府的棚子位置還算不錯，你們忙完了過去就成。”
這種連皇上都會參加盛大節日，別說她一個小小姨娘，就是尋常府中的正經主子都不一定有機會上前，老夫人這算是給了她天大的恩典了。
沈曼連忙行禮謝恩。
待老夫人帶著大家都離開後，她才帶著翠巧從後門離開。
臨走前，看見櫻桃眼巴巴的樣子，沈曼道：“今日食坊人多，翠巧更清楚一些。等改日閒了，我再帶你出去。”
櫻桃一聽說以後還有自己的份，連忙高興應道：“是，多謝姨娘。請姨娘放心，櫻桃一定替您守好咱們的院子，保證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沈曼讓翠巧又賞了她點銀子，道：“拿去跟大傢伙分著樂呵樂呵吧，只是記住一點，別誤事。”
交代好一切，沈曼這才出門。
今日街上果然車水馬龍，幸好她提前選了一條小路，儘管這樣，還是用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才到雲肆食坊。
食坊不止前面，就連後面都停了許多馬車。
沈曼下來看了一圈，其中一輛尤為顯眼，譽王府的標誌明晃晃的，問：“這麼早就這麼多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