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接到這個電話後,沈曼神思恍惚,騎著電動車不小心撞到橋邊的欄杆,因為慣性落入水中。又是深更半夜,路上行人無幾,呼救無果後喪命,恰好穿越到同樣落水而亡的“沈曼”身上。
馬博遠無論是聲音還是樣貌,都與沈曼前世男友一模一樣,包括他給老夫人請安時那雙算計的眼睛。
記得前世,沈曼第一次帶他回去見爺爺時,爺爺就說過:“小滿,你心思單純善良,這男孩不是你良配。”
她還笑著跟爺爺說:“我傻一點,他聰明一些,這樣以後過日子才不會被別人算計了去。”
沒想到,她自己卻被算計進去。
四年的青春與付出,最後卻抵不過一個正式工作的名額。
“擦擦吧。”
靛藍色的蜀錦帕子,一角處繡著一朵嫩黃的小花,那麼顯眼。
沈曼盯著那朵小花看了幾息,又抬頭看向面前的人。這人實在有些高,自己又是坐著,沈曼要很費力地仰頭才能看清對方的臉。
對方似乎也意識到她仰頭有些吃力,彎腰低頭吹了吹旁邊的石頭,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坐下去。
裴淮禮又將帕子往前送了送,揚了揚下頜示意她接過去。
沈曼又看了一眼那朵小花,心中忍不住腹誹:真是個現眼包!一般男人的帕子繡的多半是青竹、青松這類體現氣節的,他倒好,嫩黃嫩黃的小花,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不過她沒接他的帕子,而是從袖中拿出自己的輕輕擦拭眼角,淡聲道:“多謝。”
裴淮禮似乎也不在意,收回帕子仔細摺疊平整後放在掌心,拇指輕輕摩挲上面的小花,問:“風沙迷了眼睛?”
沈曼看了他的手指一眼,道:“不是。”
裴淮禮抬頭看她,眼角帶著笑意:“我以為這是你們女人常用的藉口。”
沈曼起身,道:“我懶得找藉口。”
“四爺若是沒事,妾身先告退了。”
雙腿屈膝,敷衍地福了福身子。
裴淮禮眼簾微垂,專注地看著那朵小花,待沈曼轉身要離開時忽然開口:“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目光繾綣,指腹間似乎留戀不已。
沈曼看了一眼,搖頭:“不知道。”
裴淮禮眉心微皺,淡淡道:“它是三葉委陵菜開的花。”
“哦,”
沈曼忽然想起來前幾日看原主留下來的那些書,記起上面就有這種草,背誦課文似的道:“三葉委陵菜,花黃色,五瓣,四到五月開花,根或全草入藥,有清熱解毒,止痛止血之效……首輔大人若是常年行走於野外,識些草藥還是有必要的。”
裴淮禮忽然抬頭驚喜地看著她,目光灼灼:“她也這麼說過,一字不差。”
沈曼蹙眉,一點都不好奇“她”是誰,反而有些不耐:“是妾身逾矩了,請四爺勿怪。”
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慢著!”
裴淮禮忽然道。
沈曼回頭,見他站起身,從袖子裡拿出一隻上等的拇指大小白玉瓶,一手拉起她的手,將玉瓶放在她掌心,柔聲道:“回去記得上藥。”
沈曼想拒絕,可這人看似沒用力,自己的手被他握住,怎麼也抽不來。
擔心被人看見,沈曼急得不行,剛要抬腳,就見裴淮禮已經鬆開手,並迅速後退一步,笑著道:“我一會兒還要見人,再弄髒就不好了。”
沈曼忽然想起上次自己也是這麼踹了他一腳。不過這可不怨她,他若是安分守禮,自己也不至於動腳,沒踹他命根子,已經是自己腳下留情了。
也顧不上什麼規矩儀態,生怕晚了一步這人不知道又要幹什麼,提著裙襬小跑著離開。
翠巧被墨文攔著,早已急得不行,終於見沈曼出來,這才鬆了口氣。經過墨文身邊時,假裝沒站穩,一腳踩在墨文的腳上,還悄悄用力擰了擰。
不等墨文開口,立刻朝沈曼跑過去,大聲道:“姨娘!咱們出來許久了,該回去了!”
主僕倆匆匆離開。
墨文單腳在原地轉了一圈,憤憤道:“小丫頭看著不大,下腳可真狠!”
轉頭看見大人過來,連忙閉上嘴。
而裴淮禮臉上早已沒了剛剛的溫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墨文知道,但凡大人露出這種表情,那一定是真的生氣了,果然,聽見大人冷聲道:“去查查,沈姨娘之前是否見過表少爺。”
“是,”
墨文剛應了一聲,忽然覺得不對勁,抬頭看向裴淮禮:“大人,表少爺今日才進京,沈姨娘怎麼可能見過?”
裴淮禮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把玩著狼牙,他沒看錯,沈曼就是看見馬博遠後才表現出的不正常。而至於馬博遠,他目前還沒看出什麼不對勁。
“從他進京之前開始查。”
裴淮禮道。
墨文忽然想起來,沈姨娘入府之前,不是跟著沈大海夫婦的,而是跟著沈老爺子生活。沈老爺子以採藥為生,經常天南海北地走,或許去過甘州也不一定,忙道:“是,小的明白。”
馬正吉與裴淮茂分開後,回到院子裡也一臉陰沉。
裴書華歪在榻上,小丫鬟正為她捶腿。
她斜眼橫了一眼丈夫,嗤笑一聲:“我那老好人的二弟可不是像能惹你生氣的樣子,那你這樣是跟誰?”
裴書華上有一個兄長,下有三個弟弟,雖然自己是庶出,但那時候將軍府只有她一個大小姐,老夫人又不是個磋磨人的性子,所以她吃穿用度跟嫡出沒兩樣。
嫁給馬正吉後,就算去了那環境惡劣的甘州,但因為姓裴,也一直都被巴結,所以哪怕在婆母面前,也沒像旁人家似的立過什麼規矩,馬正吉對她也一直不錯,很少像今日這樣落臉子。
馬正吉揮退了丫鬟,臉色緩和一些,道:“秋珊怎麼說也是我親妹妹,你今日當著那麼多人面說她,你讓我這臉往哪裡放?”
裴書華也知道自己在惜福院說的話有些過分,臉上有些訕訕的,小聲嘀咕:“我這不是一時沒注意麼。”
馬正吉也沒多說什麼,眼神閃了閃,低聲問:“那件事……你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