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珺給王宣寫了信,信語簡明,只道:
“妹妹現下在鶴國作客,兄長勿以我為念。兩國正在議和,定遠軍應支援大局。”
王珺是用仙眠草入墨寫的這簡訊,只要王宣將這信過水,便只剩:
“兄長勿以我為念”這七個字。
王珺不想定遠軍因為自已受掣肘,她自已會想辦法脫身。
王宣收到這信時,華國朝廷急召王宣率軍去東邊抵禦駑國。華國四方本有各將駐守,說好了是各司其職的,況且定遠軍的根基在北邊,如果瓊沼的兵力削弱,鶴國到時一定會趁機作亂。
“這樣顧頭不顧腚的做法,鶴皇腦子裡是屎嗎?”金焰怒道。
傅九行也說:
“眼下鶴國勉強還在維持議和的大局,全都是定遠軍在北邊威懾,如果咱們去了東邊,李烈八成會馬上翻臉,太子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這老皇帝也太狠了。”
王宣將聖旨丟到一邊,道:
“太子不太子的無所謂,橫豎是她自已的兒子,他可以死,我妹妹不行。”
王宣拒不奉詔,華國東防繼續告急。
李烈沒有收到王宣的回信,但是王宣把對鶴國的設防後退了半里,算是示好。這種曖昧
的態度更讓他拿不定主意怎麼對王珺,顯然她對王宣是有作用的,因此,也便由著她先待在了公主宮裡。
因為鶴國重商,導致這次災年,大批糧食被無良商人囤積,官府甚至都要從這些人手上高價購糧,讓朝廷十分被動。朝廷已經殺了幾批商人,但重利在前,前仆後繼者不絕。
他愁的近來都有了白髮,和婉婉用飯時,他看見白花花的大米飯,更發愁了。
李烈發呆,婉婉趴在桌上,伸過手來,倏地就把他的白髮拔了一根。李烈捂著鬢角,吼道:“你做什麼!”
婉婉本是同他玩笑,之前不知道多少回了,但李烈此刻憂心政務,心情極差。
這孩子飯還在嘴裡,聽到吼罵,立馬便哭了起來。李烈焦頭爛額,遂說:
“不是在兇你,你莫哭了。”
婉婉乖巧,聞言果真止哭,問道:
“那是為什麼?”
李烈苦笑,指著桌上的飯菜,道:
“就是老百姓沒米下鍋,要找父皇的麻煩嘍。”
“沒米下鍋,不應該去店裡找店家嗎?為什麼找父皇?”婉婉問。
“店裡的米太貴了,他們買不起。”李烈耐心地解釋。
“那父皇讓他們賣低,就好了。”
“他們呀,”李烈搖頭,“哼,不服管。”
婉婉見李烈的表情這麼失望,突然感同身受,又哭了起來。
王珺看不下去了,略帶責備地看了一眼李烈,心想:
“和個孩子,聊這麼沉重的話題做甚?”
李烈撇下筷子,道:
“你有什麼話就說!”
“我沒有什麼話,只是覺得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王珺有些陰陽怪氣。
“哈哈哈,”李烈被氣笑了,他道:
“我沒有金剛鑽?那你有,對不對?你說,怎麼辦?人家這些人,擺明了不怕死,要錢不要命,這麼多的米商,人人如此,都殺了?”
鶴國以商為本,也不可能對商人們下死手。
“是你自已要聽的,我就是隨口一說,怎麼做全在你!”王珺強調道,她也不願意看到鶴國混亂,畢竟鶴國的旁邊就是定遠軍,如果鶴國有人逃往華國,定遠軍可能要被迫對平民使用武力。
“有至少三個法子。第一個治標,你殺人是為了威懾,既然他們要錢不要命,就不要再奪他們的命,奪他們的錢就是,銀子好轉移,店和鋪子這些不動產,他們能搬走嗎?直接把米店收歸朝廷,完事。第二個治本,不是我說,鶴國官員也太腐敗了,商人們敢這麼做,都是朝中有人,如果要放眼長遠,還是要肅清吏治。”王珺娓娓道來。
“那第三呢?”李烈接著問。
“我其實比較中意這個法子。鶴國雖然重商,但是卻不許商人參加科舉,文舉和武舉都沒有門路,那商人就一輩子是商人,他們很難有什麼責任感。我覺得,與其讓這些商人偷偷買官,你不如大方一點,讓他們捐糧籌官······”
王珺突然被打斷,李烈道:
“這哪行,這不還是變相賣官?”
“你聽我說完,”王珺對著窗前,道:
“你先把糧食弄到手再說。這也就是一時的辦法,後面你允許商人參加科舉,他們想到之後的前程,就不會死攥著手裡的糧食不放了。”
李烈沒有對王珺的計策表明看法,只是輕聲道:
“你對我鶴國的內政時務好像很瞭解?”
王珺真是服了,他聽出了李烈的試探。她微怒道:
“是你要我說的,我說我就是隨便一說,你隨便一聽就好,怎麼現在又來懷疑我?”
王珺回到婉婉的書房,拿起一本書,回到前廳,拍在李烈面前,說道:
“《列國圖志》,這書,我爹寫的,我聽他說這些書長大的。你要懷疑我是個間諜,趕緊殺了我!”
李烈看看書皮——
《列國圖志》,元支著。
他這才反應過來,元支是寇隱的化名。
“她爹的事,她還不知道吧!”李烈撫上封面,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