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聽風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像是怕她忽然消失了一樣。

姜暄停住腳步，問道：“那些照片呢？”

嶽聽風沉默。

“我想看看。”

嶽聽風走到床邊，掀開了枕頭。

枕頭下，是一沓厚厚的照片。

“……”姜暄無言，也走過去，拿起照片翻看起來。

的確。

每一張都是她。

之前只是聽嶽見雲說，現在親眼看見，衝擊力還是很大。

她自已都遺忘的某些時光，全都被嶽聽風悄悄記錄下來了。

他好像出現在她生活的每時每刻。

其中有一張，她對照片裡的場景印象深刻。

那時候是高二下學期，她又一次路見不平，趕跑了一個欺負老人的小混混。

那小混混天不怕地不怕，被姜暄這麼個小姑娘揍得趴在地上，面子裡子都沒了，嚷嚷著要找人教訓姜暄。

姜暄沒理他，扶著老人離開了。

這張照片，就是她扶著老人的背影。

只是後來又經過那條街，旁邊的水果攤老闆熱情地告訴她，那天她走後，小混混真的帶人過來了，老闆準備偷偷報警，結果一個很年輕的男生將小混混帶來的為首的大混混又揍了一頓，還放狠話說什麼“不許再找她……”

那時候姜暄沒放在心上，以為是個同樣拔刀相助的好人罷了。

現在想想，世界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呢。

那個人，是嶽聽風。

她看著照片，發現照片邊緣有被人反覆摩挲的痕跡……

明明是偷拍，竟然拍得還挺好看的……

腦子裡冒出這個不合時宜的念頭，姜暄都被自已無語到了。

這些照片大部分是高中時候的，少部分是大學後。

看到自已大一時的樣子，姜暄還愣了一下。

“你……高三也跟在我身後？”

嶽聽風低著頭，“有時候很想你，就會去江大，一開始只是碰運氣，沒想到真的看見你了。”

後來又學會了上江大的校園論壇，就更知道該怎麼找到你了。

這句話嶽聽風沒說，他不確定姜暄此刻的內心活動是害怕還是別的什麼。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姜暄低聲問。

嶽聽風沉默了一會兒。

“那時候的你，只會把我當成一個弟弟的玩笑。”嶽聽風看著她，目光灼灼，“但我早就說過，我不想只是一個弟弟。靠近你，是為了和你在一起。”

姜暄嘆了口氣。

要是別人遇到這種事，她一定勸對方趕緊跑，跑得遠遠的。

這不是變態是什麼？

但看著嶽聽風，她竟然說不出狠話。

但她當然也不知道，如果不是發生了某件事，嶽聽風也許會默默跟隨她一輩子，都不會主動和她說一句話。

“所以，你以前在我面前說的話，做的事，也都是有預謀的？”姜暄問。

嶽聽風搖搖頭，“有些是，有些不是。”

姜暄也不想再糾結這些。

她原本以為，一切都是突發的。

但她想了幾天，結合嶽聽風那個聰明的腦子，總覺得哪裡奇怪。

嶽聽風會是那種一聲不吭跑掉的人嗎？

如果跑掉了，明明又沒有回蘅州，為什麼又跟著她們出現在了蘅州。

所以，嶽聽風是故意的。

被發現後，他確實離開家了。

但他沒有走得很遠，而是從那時候開始，就跟著姜暄了。

之後發生的一切，都是嶽聽風故意的。

他真的有點可怕。

姜暄想。

但她還是要問清楚。

“你是故意的，對嗎？”

嶽聽風愣了一下，“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兒。

嶽聽風喃喃道：“是，我是故意的。”

“我害怕看到你失望的眼神，我也接受不了你可能會離開我，再也不見我的事實。”

“所以我的第一反應是逃避。可是隻是一天不見你，我都忍受不了了。”

“我好想你，但是我知道我不能立刻去找你。”

“你什麼都知道了，會不要我的。”

“所以……我故意讓嶽見雲想到蘅州，讓你去到我長大的地方，知道我經歷過的一切，我賭你會心軟。”

嶽聽風似乎破釜沉舟般，把所有的心理活動都說出口了。

“就連現在說這些話，也是想讓你可憐我，捨不得我。”嶽聽風背過去，不再看她。

“你走吧，姜暄。”

姜暄盯著他的背影，說不出話。

“趁我還沒做出更瘋狂的事，離開我，離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頭。”

良久，姜暄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走。

嶽聽風突然衝上來，從背後緊緊抱住了她。

姜暄硬邦邦地開口：“你不是要讓我走的嗎？”

嶽聽風的手在發抖，聲音也在發抖：“……我，只是想再抱你一下，一下就好。”

“還在裝可憐？”

嶽聽風聽見她的話，默默鬆開了手。

姜暄往前走了兩步，她看不到，嶽聽風的眼神漸漸變得絕望。

可是——

姜暄停下腳步，轉過身主動抱住了嶽聽風。

在嶽聽風不可置信的表情裡，她輕聲道——

“你賭贏了，嶽聽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