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裡，有書生對世子別過頭，一臉不屑模樣。

可這並不是世子的做派有問題，也不是他們真的不爽世子。

只是因為站隊立場問題，以及家族因素，他們不能對世子表現出絲毫的親近。

但要不要對世子展現惡意，就要看家族發展的需要了。

比如說：有個士族的小孩，今兒對世子使使絆子，說不定趕明兒京城那邊任職的七舅老爺就要升遷了。

講究的就是一個站隊。

朝堂那邊每日晨會，對北涼的彈劾之聲素來很大。

那邊書生之間拉近彼此關係，最容易的方式就是說幾句‘貼心話’，偷偷大罵幾句北涼乃國之竊賊。

與雪中的歷史相近，只是自家老狐狸的戲份沒有徐王爺徐人屠的那麼足，沒有馬踏江湖的宏偉事件，情史也沒徐王爺的那麼豐富。

但很多人物，在世子刻意的收集下，卻是相近。

像前面馬車隊伍的奇怪護衛組合。

唯一要說例外的就是，褚宏碩。

這人和雪中的那位，是真的像。

人群裡一道碩大的身形屁顛跑到世子面前，來人體重目測應當已過三百。

巨大的壓迫感迎面襲來，說的話卻諂媚十足。

“世子殿下，可算又見著您了。”

“這兩日看不見世子，肉球兒我都瘦了兩斤了。”

“每日茶不思飯不想，就盼再見到世子您。”

青鸞嫌棄的別過頭，十分看不上這位不要碧蓮的將軍嫡子。

褚宏碩，小名褚肉山，世子愛叫他肉球兒，龍武將軍的嫡長子。

北涼王麾下的龍武將軍，老狐狸手底下帶出的兵，值得信賴。

順理成章，肉球兒打小就與北涼王府親近。

“肉球兒，我怎麼感覺你又胖了？”

紀業笑著打趣。

兩人關係極好，肉球兒雖然表現的諂媚，可紀業從來沒真將他當做阿諛奉承的那種人來看。

肉球兒的諂媚是他的個人行為特徵，是他的特色，他這人本來就這樣。

和世子殿下沒有任何關係。

肉球兒熟練的擠走青鸞，跑到世子後面替世子揉肩。

學堂上的眾人早已見怪不怪。

韋小寶和肉球兒相比，在諂媚方面也是完敗。

“zzz~”

學堂前排座位，呼嚕聲不合時宜的響起。

在氣氛逐漸安靜下來的學堂裡，清晰可見。

紀業若有所思的朝前排位置看去，一書生睡的正香。

書生是隴山王氏的嫡子，父親是當朝的戶部侍郎，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的。

但隴山王氏在北涼計程車族裡，只是一個小家族。

這位睡覺的王深，明面上是王氏的嫡子。

實際上卻是當朝聖上的私生子，否則小小隴山王氏哪裡能蹦出個戶部侍郎。

廢皇子王深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有些人看似小士族，然而最不能小覷。”

紀業在心裡暗暗警惕。

皇帝的種沒一個是簡單的，就朝上的那幾位，各個都是心機深沉之輩。

就算皇子自身本性是簡單的，也會被旁邊的勢力變的不簡單。

“皇朝領土何止千萬裡，偏偏把廢皇子安排在北涼境內。”

很難不讓人多想。

“隴山王氏？”

“今天的賜福儀式，不知道廢皇子會被賜福什麼職業。”

“要是轉職成帝道的那幾個職業，就有意思了。”

世子不懷好意，暗暗腹誹。

陸續有書生進入學堂。

等到所有同窗聚齊，學堂外敲鐘人叩響銅鐘。

‘咚咚’聲傳入學堂，老夫子由內門走出。

八九十歲的夫子鬚髮皆白，面容褶皺，身上沒有任何高人的氣質。

佝僂的腰背，蹣跚的步履，拄著柺杖。

渾濁的目光，打破世子印象裡世外高人應有的形象。

孔夫子就如同普通農夫老者一樣，只是身材高大了一些，額頭顴骨凸出了一些。

可知根底的人，又會明白這老夫子是當世的儒道魁首，當朝翰林院的大學士都是他學生。

北涼的王府都城，雖然不如那座皇城，可也算是不小的一塊地。

小小的都城裡，人才輩出，廢皇子、大儒聖，還有許許多多未出現的人。

“夫子，好！”

“陳郡謝氏，向孔老問安。”

“……”

一眾學生站起身向夫子行禮。

堯舜皇朝對外一向不講什麼道理，對內卻一直標榜禮儀之邦。

最講究的便是君臣、父子、師徒禮儀。

為此，所有的王公貴族還會特別邀請禮儀教諭給族中的小孩上課。

但是孔老夫子卻不講究這個，讓眾人坐下後。

夫子寬大的衣袖揮動，學堂內瞬時變的一片漆黑。

一盞又一盞的亮光在黑暗中亮起，學生們彷彿置於宇宙空間。

點點亮光，宛若星辰。

“現在”

“天宮賜福儀式開始！”

相處數年，夫子的話向來簡短，可皆含有深意。

有弟子將其語錄編撰成書，未曾想銷量還挺好。

雖然購買的人員裡，大多是王公貴族，皇族子弟。

夫子渾濁的目光帶著疲倦，望向眾人。

發出振聾發聵的聲音，像是直接響在眾人心頭。

大膽的言語，更是嚇了眾人一跳。

“這裡的每一顆‘星辰’皆是一種職業種子，也是一種複合大道。”

“種子開發到最後，直指大道本源奧秘，有長生的希望。”

“但我也要明言告訴你們，天宮賜福是天人的陰謀。”

“為人師表，免得你們以後恨我。”

學子們初聞‘天人陰謀’，心下便是一凜。

聽‘長生的希望’，目光中就出現一股野望。

夫子將眾人臉上的表情收入眼底，繼續道。

“這些種子裡，蘊含了天人們的靈魂意識，載入了意識種子。”

“他們在‘養蠱’，你們一旦接受他們的饋贈，就會成為他們飼養的蠱蟲。”

“他們可抽取你們體內蘊養了許久的能量，甚至可奪取你們肉身做轉生的容器。”

夫子聲音沉穩，自帶安撫人心的效果。

一眾學生面面相覷，學堂內聽得見學生們粗重的呼吸聲。

杏林書院的學生皆有好的家族出身，從小學習君子六藝，善禮、樂、射、御、書、數。

身軀體魄知識，都比普通人強得多。

可論膽子大小，卻不如菜場賣豬肉的屠夫。

屠夫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們卻是不僅穿了鞋，而且全身都裝扮的滿滿當當。

“你們可選擇在世俗當一個富家翁，在世家的庇護下過完一生。”

“也可選擇接受天宮的饋贈，隨著自身實力強大了，再考慮解決職業種子中的靈魂意識。”

趴在書桌上的廢皇子抬頭望向孔夫子，若有所思。

天人想要奪舍肉身，其實並不容易。

肉身的奪舍需要吞噬身軀中的靈魂意志。

換句話說只要他靈魂足夠強大，意志足夠堅挺，即便為蠱蟲也未嘗不能反過來吞噬天人的殘魂。

而且……孔老夫子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他們面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