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許栩穿著簡約的禮裙從樓梯上下來。
身後跟著心滿意足的許繁姿。
許栩清瘦，裙子襯得她膚色雪白，齊肩長髮別在耳後一側，露出綴花的珍珠耳環。她五官稍顯幼態，但眼神利落清爽，氣質上來看，反而添了些許成熟。
甜美和清雅交織，在許栩身上形成一種奇怪的和諧，讓人看了想要親近，卻在靠近時又需要斟酌。
“真是長大了，成了漂亮丫頭了。”
兩位姐姐看了也不由感嘆，從前的毛丫頭長大了。
更看呆的，是手裡握著紅酒的裴燼。
如果說昨日她璨如明珠，而今天她便是迎春盛開的花。
一樣的人，是不一樣的美。
“小時候我就說，許栩長大了肯定漂亮。”
許櫟順勢拿走裴燼手中的紅酒，又推了他一把，“還不去接你老婆。”
“嗯...”
裴燼喉結滾動，難得腳步有些踉蹌。
他走到許栩跟前，朝她伸手。
許繁姿在一旁問：“好看嗎？”
裴燼甚至沒有考慮，“好看”便脫口而出。
“媽...”許栩不好意思地回頭，“我和裴燼先過去了。”
許繁姿：“去吧，你大哥要來了，我去接一下。”
“大哥？啊...大表哥還是要來啊。”
“怎麼能不來呢，你一會可別這副表情啊，去那邊待著去。”
許栩垮著臉把裴燼帶走。
從小到大她最煩的就是大表哥。
無他，只因早早進了體制當上軍官，又依仗自己年長，在每次的小輩聚會里進行人生拷問大調查，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
後來老爺子患病，許家的發言權就全握在了大舅家裡，連帶著許沉楓這位大表哥也更加目中無人了幾分。
二姐許清霜還沒參與行政之前被他說教，三哥許櫟還沒創業成功之前被他說教，四姐許湫還沒博士後畢業前被他說教...
以及最最最經常被說教的家族老么——許栩！
今年保不準還要一頓說教。
“唉...”
焦慮煩悶已經刻入DNA了，許栩長嘆一口氣，引來身邊裴燼的安慰。
“不想面對？”
“嗯...又不能撕破臉，還得忍辱負重，真的很憋屈誒。”
許栩努努嘴，“每次見了他，就感覺自己是隻王八。”
“王八？”
“嗯，忍者神龜。”
“噗。”
裴燼笑出聲，輕輕拍了拍她的腦後，湊到她耳邊，用曖昧的語調說，“那...我幫你出氣好不好？”
呼吸噴灑在裸露的面板上，許栩忍不住繃起身子，側頭對上裴燼的視線。
很近，好像就差親上去那麼近。
她嚥了下口水，結結巴巴問：“怎麼、怎麼出氣？”
裴燼沒有回答，而是望向門口。
“來了。”
開門的一瞬間，許栩背在身後的手偷偷豎了兩個國際友好手勢。
許沉楓一身便裝，約莫三十多歲，眉心微蹙，看誰都不太滿意。
眾人齊刷刷喊了一聲哥，許栩嘟嘟囔囔叫了聲，立馬引來了他的目光。
不過許沉楓的目光也只落在她身上一秒，很快就拐到了裴燼身上。
他微微低頭，臉上的表情似乎滿不認可，問：“小姑，這位就是妹夫嗎？”
“你不記得了？”許繁姿提醒他，“以前還住在老宅的時候，你見過他，裴家的小公子裴燼。”
“裴燼...”
許沉楓仰了仰下巴，盯著他思索了一會，“好像有點印象。”
裴燼直直對上他的目光，全無畏懼，淡淡說了兩個字，
“您好。”
許沉楓：“嗯。”
接著，他環顧屋內，說：“你們站著幹什麼，都坐啊。”
...
許栩乖巧坐在沙發尾端，儘量把自己藏起來，當一個安靜的聽眾。
大家先是互相寒暄，又開始說自家孩子的事情，好一會才提到許栩的婚姻大事。
自從許栩和裴燼父母透過電話後，許繁姿女士就高興地得知了這個訊息。
她向來對裴燼很滿意，因此不僅不生氣二人的閃婚，還歡天喜地給裴燼包了個紅包，又主動幫許栩合理地把“閃婚”這件事告訴許家。
雖然許繁姿很高興，可是——
“老爺子不是很高興，婚姻大事，怎麼能如此草率。”
許沉楓有些不悅地掃了眼角落裡的許栩，“不過老爺子說了，結婚畢竟是件喜慶的事，物件又是裴家，他...也算高興。”
“算是歪打正著，之前裴許兩家就有婚約，不過後來大家都覺得婚約有些過時，也不強求孩子們一定履行，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居然還真讓他倆走到了一起。”
許繁姿微笑著，眼中滿是慈愛。
老爺子的心思她知道，只是不滿意許栩領證太快，但對於裴家的女婿，他倒是沒有意見。
只不過許沉楓說話從來都帶些嚴重，搞得孩子們戰戰兢兢，以為老爺子真的態度不好。
“小姑說的是，”許沉楓回應一句，又問許栩，“聽說裴燼之前一直在國外，很多年都沒回國，你們兩個一直聯絡著嗎？”
“對，我們一直聯絡著。”
許栩開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太怯場，“我和他一直私下有聯絡，這次回來見面，正好遇到我的傷心事，是裴燼陪我走了出來，所以才...”
裴燼聽到許栩如此“維護”他，心裡樂開了花，也說：“栩栩說的是。”
許沉楓：“結婚還是要慎重，你們多年沒見...”
長篇說教開啟，一旁的許清霜聽得快要繃不住了，和身邊的許湫低聲吐槽：“他到底在說什麼啊，明明都是中文，怎麼進了耳朵就聽不懂了呢？”
許湫聳肩：“可能因為只有說教，不講邏輯吧...反正他的話我都當屁放。”
“小姑也不敢說，她那麼滿意這樁婚事...”
“拜託，許沉楓離老爺子最近，他要是隨便說點什麼，小姑還要捱罵...算了吧，還是忍著吧。”
“唉...”
二人目光齊齊掃向許栩，小可憐正窩在裴燼身邊瑟瑟發抖。
謝謝小妹，這些年為她們抵擋了太多火力。
似乎是因為過意不去，在許沉楓停頓的時候，許清霜見縫插針繞走話題，
“對了許栩裴燼，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辦婚禮？”
許栩：“暫時，先不辦，我工作有點忙，準備之後休假再說。”
裴燼沒什麼反應，寵溺地應和：“都聽栩栩的。”
“...”許沉楓蹙起眉頭，對裴燼這副百依百順的樣子有些不滿。
他挑起另一個問題，“什麼工作能忙成這樣，連個婚禮都抽不出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