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栩對這件事印象極為深刻。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那天，她養的小貓病死了。
而初戀校草和自己分手的時候，還特意提了一嘴這個事。
那時候少年眼中的神色不屑又冷血，他目光冷冷掃在許栩臉上：“為一隻死貓哭，真是可笑。”
“麻煩死了，本來就是大冒險輸了才答應你的。”
“沒想到你也太無聊了吧…總之，我不喜歡你，所以明天起不要再來找我了。”
想到這段非常不美好的回憶，許栩咬牙切齒，“那個混蛋...”
“你們一個班的，這事他居然跟你說了？？”
還在找理由的裴燼：？
許栩到底是怎麼在10秒內給他找到臺階下的？
裴燼順理成章：“嗯。”
許栩嘆了口氣，似開玩笑一般：“我眼神真差，當年怎麼就喜歡上他了呢？那麼一個反差男，比你還能裝...”
裴燼眼角抽搐，很想反駁，但又覺得她說的沒錯。
他當年確實挺裝的，所以才知道校草是個黑心狼。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同類相斥？
二人跟著人群往裡進，裴燼壓低了聲音問：“那時候，你為什麼哭？”
“小貓死了。”
許栩的話語很平靜，經年累月的時間沖淡了悲傷，她也再沒有養過寵物。
“你應該不記得了吧？有天回家，我們發現一隻小貓，她被人虐待，胳膊都斷了。”
耳邊傳來電鋸的嗡鳴，是鬼屋開始發力了。
許栩淡定穿過冒出來的npc，完全沒被嚇到，還順帶拽了一把裴燼讓他避開白衣鬼，繼續壓低了聲音說。
“你說她可能救不活了，但我堅持要救，咱倆就把她抱去寵物醫院了。”
裴燼垂眸，他記得很清楚。
“我記得。”
“你記得呀...”
夕陽餘暉照亮小巷一角，少年的裴燼拎著書包，眉頭緊蹙，不太同意許栩去救這隻小貓。
聽著小貓的哀嚎，許栩脫下外衫，輕輕把小貓抱了起來。
“就試一試吧？”許栩像是在說服他，“或者，你先自己去，就跟我媽說...我在學校被留堂了。”
今天是每週二人必定一起回家的日子，也是許栩母親許繁姿女士親自下廚做飯的日子。
裴燼總會在這一天乖乖巧巧出現在許繁姿面前，把平平無奇的許栩比下去。
“...我不想撒謊。”
“這麼嚴重的虐待，它肯定活不下去，到時候有你哭的。”他向前一步，不耐煩地脫下校服外套，給衣衫單薄的許栩披上。
接著又奪過許栩懷中的小貓，語氣分外不屑，
“記得還我。”
許栩愣了下，感受著少年在外套上殘留的體溫，突然笑出聲。
“嗯，知道了。”
那天他們兩個很晚才回家，被許繁姿狠狠數落了一番才吃上飯。
後來小貓被養在許栩屋裡，可她實在是受傷太重，哪怕許栩細心呵護，小貓最後也沒能挺過三個月。
許栩有些傷感，“其實突然覺得你說的也挺對的。”
“你說小貓死了，我一定會很難過，為了避免難過，最好從根源上...別和她接觸。”
“我說的不對。”
裴燼打斷她，再次強調，“栩栩，我說的不對。”
許栩一愣，側頭想去看裴燼，卻被前面鬼哭狼嚎逃跑的情侶衝散。
“啊啊啊啊啊啊啊！”
電鋸狂人從許栩跟前跑過，一股油漆味兒竄入鼻息，3D立體環繞音正放著詭異的臺詞：“把你們的命留下吧！”
許栩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問：“裴燼？”
“我在。”
裴燼就在她對面。
電鋸男護士回頭一看冷靜的二人，臉上是一個大大的問號：不是，這倆人怎麼一點不把他當回事，能不能尊重一下他的工作？
他剛準備回頭去證明自己的工作實力，結果電鋸道具突然沒電，熄了聲。
現在臉上就是大寫的尷尬了。
三人在昏暗之中互相看看彼此，電鋸男護士決定裝看不見，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前面那對小情侶離開的方向奔去。
音響裡響起劇情提示：“快躲起來！他們發現你們了！”
裴燼指了指旁邊狹窄的櫃子，問許栩：“躲一下？”
“行。”
櫃子比想象中更加窄小，許栩光是進去就已經佔了大半，不知道裴燼的身板還能不能再進來。
只見他很紳士地垂下腦袋，慢慢挪了進來，和許栩面對面擠在一塊。
太近了，隱約能察覺到彼此的呼吸。
“繼續說。”
裴燼試圖轉移話題，輕聲道，“小時候是我太幼稚，總想跟你對著幹。”
許栩冷哼：“我就知道，你叛逆勁兒沒給叔叔阿姨，全扔我身上了。”
“抱歉。”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但很認真。
“...啊？”
“如果會受傷，但是這是你想做的事情，我不應該阻止。”
他不應該在一旁冷言冷語，而是應該陪著她。
如果那天，是他陪在許栩身邊就好了。
如果…早點意識到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許栩聽不到裴燼心中的千迴百轉，只知道他的話含糊其辭，思考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是救貓。
虧他記這麼久。
“裴大少爺，就當是你為青春期道歉了，我接受。”
許栩笑了笑，“正常的大人裴燼好相處多了！”
“正常”的裴燼動了動指尖，似乎有些疑問，“我以前有那麼不正常嗎？”
許栩反問：“你以前很正常嗎？”
“也沒有那麼不正常吧？”
“哦？那時候都說校草哥比你好相處，他起碼還會做做樣子，不像你呀，直接戳人家心窩子。”
裴燼挑眉，“我那是不屑於偽裝。”
“嗯…但是在我媽面前你裝得乖乖呢。”
“我那是刷丈母孃好感度。”
“什麼你丈母孃，別瞎喊！”
“sorry。”
“哼…”
路過的NPC在外面聽他們吵架，聽得快要入迷了，這時候才想起來要開啟櫃子嚇唬人。
於是他猛地拉開櫃門，結果又被許栩順手關上。
NPC：...你們小情侶吵架一定要來鬼屋影響他工作嗎？
只聽櫃子裡的許栩又說：“不是不屑偽裝吧？是高傲地誰都瞧不上吧？”
裴燼：“什麼叫誰都瞧不上，也是有瞧上的。”
“啊哈，我知道，圍在你身邊的那幾位‘男神’，是不是？”
“不是。”
裴燼試探性地扔出一個答案，“倒是瞧得上你。”
“...鬼扯。”
許栩翻了個白眼，突然覺得裴燼確實變了，撒謊都不打草稿的。
誰都知道裴燼最瞧不上許栩，這事當年被全校通傳，許栩走哪兒都能收到嘲笑的目光，現在想來依然生氣。
音響裡宣佈警戒結束，許栩推開櫃門，迎面對上粉衣女鬼的目光。
“...啊？”
似乎疑問有些失禮，於是許栩做做樣子——
“啊！”
裴燼在一旁吐槽：“我看你也挺能裝的。”
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