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再禮貌無害,寧柚都知道這人心眼子不要太多。
在農場那會兒裝病弱騙人,合理逃避繁重的勞作,把時間放在更重要的事上……
若非他在中間周旋,照顧年邁的爺爺,幫襯遠在其他地方的家人,陳家人哪裡還能齊齊整整的回城?
寧柚衝陳淮一笑,“麻煩你了!”
“沒什麼。”
寧老太聽說陳淮是大學生,還曾是飛行員,對他印象好的過分。
不多時,看他像看自家小輩了!
尤其在知道一些招飛的事後,對五兒將做的事有了初步瞭解,心底的擔心放下一半。
“柚寶,你好好招呼陳同志,奶去做飯!”
邊說邊不容分說地朝灶房走去。
寧柚和陳淮坐在院子,她掃向灶房,看寧老太沒往外瞅,壓低聲音道:“你到底來幹什麼?”
“不都說了,來給你送書。”陳淮清雋的墨眉一挑,沉穩陳述。
寧柚半信半疑,“行吧,書呢?”
她左顧右盼。
“在你屋子。”陳淮說,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聽說知青點的文秋水總找你麻煩,需要幫忙嗎?”
寧柚搖頭:“不用。”
上回被寧芸掄兩巴掌後,文秋水見寧家人都會繞開。
不足為懼。
陳淮幫自已那麼大的忙,寧柚給他準備了謝禮。
剛好陳淮來,她回屋子取了東西。
很快又出來。
寧柚把東西推到陳淮面前,目光沉靜地笑道:“這幾天你幫了我很多,我想不到怎麼感謝你,乾脆準備了一件禮物,希望你喜歡。”
陳淮收到手邊,眉梢眼角像是染了春風,嗓音清冽含笑,“我很喜歡。”
“……你還沒看呢。”寧柚提醒他。
“不管是什麼,我都喜歡。”話說的隨意,那雙深如寒潭的黑眸卻再認真不過。
陳淮好奇心上人給自已準備了什麼,一刻不願意等的問:“我能開啟嗎?”
“可以啊。”
陳淮開啟盒子,裡面是一根黑色的鋼筆。
簡約大氣,觸手光滑。
黑色筆在青年白淨清瘦的指尖穿梭,兩者相得益彰,筆和手都好看了幾個度。
寧柚多看了兩眼,笑道:“喜歡嗎?”
“喜歡!我剛好缺一支鋼筆!”陳淮言語間有股莫名的情緒。
寧柚不怎麼信,陳淮前幾天自我介紹的時候,說他存款二萬多。
這麼多錢,不誇張的說,能買到的鋼筆數量一輩子也用不完!
似是看出少女心思,陳淮手指捏緊鋼筆,沉聲道:“我以前有一支用了五年的鋼筆,喜歡到隨時帶在身上,後來陳家出事,那支鋼筆被人搶了去,從那以後我再沒找到一支中意的。”
他沒說的是,那人剛把他的鋼筆搶去,又被他搶回來,並且親手摺成兩半,丟到糞坑。
他的東西,誰也別想沾手!
“這支鋼筆我會好好保管。”陳淮眼中情緒被溫和笑意取代,“它將會是我這輩子唯一隨身帶的筆。”
他的眼睛本就深邃,對視間像編出一張網,把人牢牢勾纏在裡面。
寧柚心像被灼了一下,有股熱流傳到四肢百骸。
她頓了頓,首次回應:“我的榮幸。”
陳淮聽懂了,心情愉快的厲害,眼睛迸出灼灼流光,眼尾撩開的笑意越發惑人。
後來他確實如他所說般做了,這支筆見證了他往後的無數榮光。
幾十年後,甚至上了熱搜。
全國人民都知道,那位活躍在國際舞臺上的、霸氣側漏的男人把襯衣兜裡的鋼筆看的比什麼都重。
很快到了吃飯點。
寧家其他人都回來了,看老孃(奶奶)使出看家本事,做出好幾個菜,臉上都是喜色。
拿出十二分的熱情來招待客人。
當得知陳淮曾是飛行員,還是個大學生,寧澹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圓,臉上寫滿敬佩歎服:“好厲害啊。”
瞧見他那雙和寧柚如出一轍的眼睛,陳淮神色一柔,鼓勵道:“你好好學習,也會厲害的。”
寧澹鄭重點頭:“我會的!”
吃完飯,陳淮再沒別的原因留下,深深看一眼寧柚,告辭離開。
寧六心眼子多,想的也多,心底有聲音告訴他陳淮的來意不簡單。
“柚柚,你和陳同志怎麼認識的?”
寧柚還沒答,寧老太笑著說:“柚寶剛下鄉那會兒不是你大哥和小牛沒接到人嗎,柚寶陰差陽錯被陳同志接到農場去了……”
“這麼巧?”
“那可不,要不是陳同志好心送柚柚一程,那會兒她還不定要走多久。”寧老太顯然對陳淮印象不是一般的好,寧六問一句,她能回答三句。
寧六:“……”
見親孃已經被那人光鮮的履歷矇蔽了眼,寧六啞口無言。
說再多都是多餘。
只是單獨和寧柚湊到一起時,不放心地叮囑:“你還不到二十,談物件的事以後再說,別被外邊的壞蛋騙了……”
嘴裡說著話,他眉心緊縮,非常發愁。
寧柚輕輕眨眼。
誒……
寧六悚然一驚,“你不會……你們不會在談物件吧?!”
“還沒有。”
聽到這三個字,寧六放下心,卻在聽見下一句話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來。
“不過有想法。”
寧六:“!”
“你冷靜點兒。”寧六大驚失色,努力勸說,“你還沒滿十八。”
“所以我打算等過完生日再答應。”寧柚冷靜地說。
她想的很清楚——
上輩子沒談過戀愛,這輩子她一定要談,難得碰見個感覺不錯、各方面條件也都可以的男同志,而且人家都主動送上門來了,她才不要放過!
寧六抱頭崩潰,“這個物件是非幹不可嗎?”
那小子是北京的啊,家世很好的樣子,柚柚要是真和他成了,受委屈了咋整?
寧六愁得心裡的小人兒瘋狂掉頭髮,成了禿頭小人兒。
“六叔你覺得陳淮不好?或者你認識比他更高、更俊、更優秀的男同志?”寧柚眼裡閃過期待,一副你要是認識也不是不能考慮換的表情。
寧六:“……”
難以置信地看了侄女一眼,寧六果斷放棄摻合,“要不你談吧,我先去靜靜……”
抓狂地扒拉著腦袋,他被狗攆似的跑走。
寧柚笑的不行。
她計劃的很好,可惜還沒等到她過生日,陳淮要回北京了。
青年專程等她下班,當面與她告別,反覆叮囑寧柚別忘了回信,深深看她一眼,隨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