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昊脫口驚喊:“魅閻王孤玉暄?”
他雙腳兀自發軟,倒吸冷氣。
玄女宮是大祁八大魔門之首,門人組織嚴密。
內部分天地人三階,高手如雲。
傳聞大祁南境的武國女帝,就是玄女宮的授青弟子。
範吉仁頗為驚訝地看著他,“你倒不簡單,竟然知道有這個人魔。”
“你……見過她?”
陳昊常年在市井混跡,知道孤玉暄這個名字已經流傳五百餘年,近乎傳奇。
沒人見過她,因為見過她的人都死了。
範吉仁臉上露出憤怒難平的複雜神色,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
“想我範吉仁英明一世,卻栽在了那個蛇蠍女人的手裡。”
回憶往事,他唏噓不已。
三百年前,浪跡天涯的範吉仁誤進了城門無兵把守的姑幕城。
入城他才發現,城內沒有一個男人。
街道上持劍扛刀行走,重紗覆面的女人們乍一看到他。
不由分說,拔刃離鞘,刀光劍氣席捲而來。
範吉仁拼死抵抗,斬殺了五十多個女人,才堪堪撿回一條命,跳出城往北奔逃。
逃出十里地,他才終於見到了人。
一位頭頂竹笠,垂下黑紗,身形頗高,體態至美的姑娘。
範吉仁高興地伸手求救,剛跑到姑娘身前,緊繃的神經稍鬆懈,便一頭栽倒在地。
身受重傷的他,筋疲力竭,恍恍惚惚間看到手掌下多了一面黑紗。
“姑娘,救我。”
範吉仁拼盡全身氣力,說出這句話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已經是三天後。
“你醒啦?”
坐在床邊的姑娘櫻唇輕吐,吹出一口香氣。
範吉仁目瞪口呆,不由心生感慨:世間竟有如此美女?
姑娘用那像會滴出水來的美目,看了他一眼,笑著說:“知道這是哪嗎?”
“哪兒?”
範吉仁回過神來,虛弱地坐起了身。
“姑幕城!”
聽到這三個字,範吉仁的腦海響起連串悶雷般的聲音。
他愕然地看著攝人心魄的絕美姑娘,面如死灰。
“你是誰?”
“孤玉暄!”
範吉仁雙眼瞪得像銅鈴,半晌之後搖頭輕笑:
“魔女孤玉暄少說也有兩百來歲,怎會是個年輕姑娘?”
姑娘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嘴角微微上揚,眼裡的殺機愈來愈濃。
“我當年創立玄女宮時,立了一條鐵律。”
“凡門中女子被男人揭開黑紗,要麼結為夫婦,要麼殺死男人。”
“你長得太醜,我不喜歡。救你,就是為了殺你。”
聽著天籟般的冷言,範吉仁立刻掐訣施法。
嬰兒般的“陰神”出竅,瞬間變成本體模樣,往屋外飛竄。
姑娘不急不慢,抽出高髻上的髮釵,一頭烏黑秀髮忽然飄揚。
瞬間像無數有生命的金蛇,剎那間拘住了範吉仁的“陰神”。
“這是《魔心寶典》的秘技之一,風鬟絕縷。”
姑娘笑盈盈說。
範吉仁終於信了,眼前的女人正是孤玉暄。
無錯書吧“你也夠倒黴,好不容易修到四品元嬰境,卻修煉出了陰神。”
孤玉暄扼住範吉仁的陰神脖子,笑著搖搖頭,再次催動秀髮。
千絲萬縷的金線把範吉仁的肉身頭顱,裹得嚴嚴實實。
她輕輕一扯,頭身分離,再一用力,頭顱像西瓜一樣爆開。
“你已經是鬼了,我就不為難你。”
“下輩子投胎,記得不要隨便扯下女人的面紗。”
說完,孤玉暄雙手搓揉起範吉仁的陰神,直到將他變成了一個圓球。
她抬腳一踢,圓球穿過牆壁,飛向了北方。
……
陳昊面上波瀾不驚,內心深處卻是十分震驚。
孤玉暄這個名字,是無數武夫和修士的心魔。
近兩百年來,不斷有人進姑幕城挑戰,卻沒人出來。
大祁建立之初,曾攻打、圍困姑幕城三次,每次都無人生還。
如今,城外的白骨堆成一座座山,方圓二十里無人煙。
姑幕城儼然成了一座獨立王城,被人稱為“魔女國”。
陳昊扛起裝滿寶貝的麻袋,掃了眼養劍的紫海葫,搖頭嘆息。
“範神仙,這筆生意沒法做。”
以他的修為,想要殺邪魔孤玉暄,無異於拿肉包子打狗。
範吉仁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葫蘆拿著,這包閻羅果拿著,報仇的事……再說。”
“嗯……只要你替我多多照顧黃州清水縣的范家人就好。”
“哎,我是有今天沒明天,說不定哪天就消失了。”
陳昊怔怔地接過葫蘆和大袋子,好奇問:“你要去哪?”
範吉仁搖頭苦笑,剛開口,金色的劍尖穿出。
陳昊大驚失色,連連後退了七八步。
一名後腦勺閃耀紫光,腳踏七彩祥雲的老者,蹁躚而至。
他落在了範吉仁身後,抬手抽出長劍,揚聲喝道:
“惡賊,你竟販賣陰間法器,該死!”
“斂財聚鬼,跟著五殿閻羅王造反,更該死!”
話音剛落,範吉仁的口中金光閃耀,剎那間化光消散。
他藏在身上的寶貝,嘩啦啦落了一地。
“你……你……”
陳昊緊張得幾近失語,憋了好半天才艱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是城隍爺?”
眼前的紅袍老者,跟他在城隍廟裡見到的神像一模一樣。
老者撫須笑道:“不是你說了本神的姓名,本神還不知道這惡徒就在鬼門附近。”
在這個世界活了十六年,陳昊還是第一次見到神靈。
仔細一回想,他確實提過紀尚斌的名字。
陳昊心中暗歎,傳聞只要念神靈的法名,神靈就會知曉,沒想到竟是真的。
只不過,自已是直呼其名。
陳昊趕緊躬身,問了句城隍爺好。
沒辦法,紅袍的城隍神太厲害了,他得表現的恭敬一點。
城隍神微微搖頭,冷幽幽開口:
“不好!若不是今晚有鬼來告密,本神竟不知地府已經大亂。”
掃了眼陳昊身上滿滿當當的冥界之物,祂嘆了一口氣。
“冥界法器能奪人魂魄,勸你少用!”
說完,祂長袖一捲,範吉仁身上散落一地的寶貝吸入了袖中。
腳下祥雲再現,呼哨一聲飛往了鬼門。
“呼……”
陳昊長出一口氣,精氣神彷彿被瞬間抽走,一下癱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