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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貼心

萬佛寺香客眾多,人頭攢動。

許宴知和李忠明他們分散開,她求完平安符走到一處平臺等他們匯合,身後有人喚她。

“年輕人,老夫看你骨骼驚奇,要不要跟老夫習武?”

許宴知微微晃神,淡笑搖頭,“我的身子骨還可以習武嗎?”

那人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著許宴知,總覺得她有些眼熟,但印象中的確沒有見過身上透著病氣的人,“年輕人,不要這麼悲觀,沒準跟我練完武你身子骨就好了呢?”

許宴知微垂眼,“那要多少銀子呢?”

那人張口就道:“一百兩。”

還不等許宴知開口,那人皺著眉又看她一眼,擺擺手,“算了算了,等你病好再說吧。”

許宴知輕聲嘆笑,“那便算了吧。”

李忠明從後方走上前來,“他跟你說什麼呢?”

許宴知彎一下眼,“沒什麼,敘舊。”

“你和他有什麼舊可敘?”

許宴知沒回,轉言問道:“洪辰溪他們呢?還沒好嗎?”

李忠明朝人群一招手,“來了。”

“人太多了,差點把我擠到池塘裡,”黎仲舒扯了扯領口,擦著額頭的汗,說:“一會兒去哪?”

顧月笙倚著圍欄,“反正都出城了,乾脆去繁園唄。”

李忠明眉毛一挑,“怎麼說?”

許宴知淡淡應聲:“可以。”

幾人從萬佛寺出去馬車直奔繁園。

“許大人,午好。”

一入繁園迎面遇上幾個同僚,他們紛紛駐足相互行禮。

許宴知淡淡頷首,算是回應。

“許大人,你的身子怎麼樣了?”

“勞煩掛心,無礙。”

“許大人,有一事下官實在百思不得其解,望許大人能指點一二。”

“何事?”

那人恭敬的上前幾步,說:“聖上為何執意要在此時嚴查貪腐?眼下朝中和景王的戰局還在僵持,先帝薨逝不久朝中正是用人之際,如若在此時嚴查貪腐短時間內必然沒有人能填補朝中空缺。”

“下官以為此事應該放緩一些。”

“不知許大人和聖上的意思是?”

許宴知面上勾著極淡的笑,周身姿態並不壓人,好似同人閒談,但眼眸是冷的,柔和而疏離,“聖上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如若擔心無人補空就不徹查貪腐,那朝廷還要滋養這些蛀蟲多久?”

“聖上的意思是,查貪不是一時之舉,而是長久之策。”

“我等臣子,自當擁護聖上之策,總不能捨近求遠求他人之策。”

許宴知依舊帶著得體又疏離的笑意,但一番話說完讓在場觀眾面色僵了僵,發問之人更是面色發白,他強撐起笑臉朝許宴知拱手:“許大人說的是,咱們身為人臣自然是要行忠君之事,怎會求他人之策呢?”

李忠明幽幽在旁開口:“聽說瑞陽王近日向聖上呈送了一封書信。”

洪辰溪抬眉:“什麼信?”

李忠明掃過那人一眼,“自然是身為臣子向君王表明忠心的信。”

顧月笙輕笑:“竟是以臣子自居嗎?”

那人面色又白了幾分,許宴知目光略過他,朝他身後的同僚輕一頷首,徑自朝前離開。

李忠明走過那人時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略過同僚,許宴知走向馬廄。

顧月笙:“想打獵了?”

許宴知頓一下:“你們打,我只想在林間逛一逛。”

李忠明挑著馬,說:“這個時候估計林子裡也沒什麼獵物了,就進去逛逛唄。”

黎仲舒走過去選馬,“也成。”

幾人各自選了馬進林子。

黎仲舒問許宴知:“剛才那個人是有什麼問題嗎?”

許宴知:“都察院查過他,一個月前去信過瑞陽王。”

洪辰溪:“所以你是在敲打他認清君主。”

許宴知不緊不慢的牽引韁繩,“新帝年幼,朝中有想把心思放到瑞陽王身上的人也在意料之中,怕就怕既不在聖上,又不在瑞陽王。”

李忠明冷哼一聲:“那就是逆黨了。”

黎仲舒舉弓對準一隻野兔,說話間一支箭射出去正中野兔,他揚了下眉,“看見沒,就一隻眼睛都能射中。”

顧月笙白了他一眼,“那你射箭正好不用閉眼瞄準了。”

李忠明“嚯”一聲,“積點德吧你。”

黎仲舒白回去,“你羨慕啊?”

洪辰溪淡淡一句:“這不好羨慕吧。”

許宴知正欲開口前方就來了幾個騎馬打獵的人,他們統一穿的常服,每個人的簍子裡都有一兩隻獵物,他們駕馬靠近,在看清許宴知時當即勒馬,隨後幾個人連忙下馬走到許宴知馬前拱手行禮。

“下官見過許大人。”

許宴知在馬背上垂眼一掃,“諸位不必多禮,如常即可。”

“謝許大人。”

“聽聞許大人染病回府休養,不知大人身子如何了?”

許宴知指腹摩挲著韁繩,語調有些慢,“無礙。”

“能在這裡遇到大人,想必大人身子大好也能見客了,待明日下官親自上門拜訪——”

“蘇大人,”許宴知冷淡開口:“養病還需靜養,這幾日許府都不見外客。”

“改日吧。”

那人短暫愣了一下,笑道:“既如此那下官就改日再登門拜訪許大人。”

許宴知一拉韁繩駕馬朝前走,經過那人時她側頭一睨,“蘇大人,拜訪我就不必了,我這人不喜交際。”

她聲音不大,剛好能讓那人聽到。

那人面色不改,恭敬朝她一拱手,“許大人盡興,下官就不多叨擾了。”

李忠明駕馬跟上去,“誰啊?我沒見過呢。”

洪辰溪道:“新進官員,蘇文栩,就任禮部。”

黎仲舒提著兔子耳朵晃了晃,說:“我倒是聽說過,聽到對此人最多的評價便是太會做人做事,處事圓滑得要命,能交際各方官員。”

許宴知捏一下韁繩,淡聲說:“太過鑽營。”

李忠明點點頭,“難怪你對他是那個態度。”

許宴知輕輕蹙眉,“倒也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什麼?”

先帝薨逝,新帝登基,朝堂上的瑣事忙得人焦頭爛額,許宴知為此長宿在宮中,約一月前的雨日,許宴知因長時間忘食久坐頭有些暈,屋外是擾人的雨聲讓她心中徒增煩躁,乾脆放下奏摺出去走一走。

走上長廊時恰巧撞見蘇文栩在和靳玄政說著什麼,二人離得很近,沒說幾句就聽到靳玄政接連不斷的笑聲,她走過去和蘇文栩正對上眼神。

就這一眼,許宴知對此人的印象就不大好。

蘇文栩有一雙狐狸眼,嘴角總是微微上翹,這樣一雙精明又魅惑的眼睛好似能看透人心,配上一身紅衣官袍又將他襯得有些豔情,膚色比常人要白一些,好似腰身也比常人纖細,活脫脫一隻狐狸。

彷彿三言兩語就能惑人胡來。

“下官參見許大人。”

許宴知淡淡應聲,看向靳玄政:“聖上何事笑得如此開懷?”

靳玄政擺擺手,“沒什麼,就是朕批奏摺乏了,蘇愛卿就給朕講笑話解悶。”

“正好,朕也放鬆過了,不如先生來聽一聽蘇愛卿的笑話吧?”

靳玄政並不懶政,正如他說的放鬆完就回去繼續處理政務。

靳玄政走後屋簷下就只剩許宴知和蘇文栩兩人在,兩人並肩站著,誰也沒說話。

許宴知本無意聽什麼笑話,在簷下觀雨站了一會兒,欲轉身離開。

“許大人再等一會兒吧,一會兒雨就要停了。”

“雨停後大人的心情或能好一些。”

許宴知一掀眼皮,盯著他一言不發。

蘇文栩垂眸拱手,“下官胡言的,望大人不要怪罪下官。”

許宴知朝他走一步,“蘇大人是因何事入宮面聖?”

蘇文栩唇角彎了彎,“下官入宮不是為面聖,是為了見許大人。”

“見我何事?”

蘇文栩轉言道:“雨小了,下官為大人撐傘吧?”

他拿起一邊放置的油紙傘,先一步站在長廊外側等候。

許宴知抬步走過去,“你現任何處?”

蘇文栩笑著說:“怪下官不懂禮數,沒能自報家門。”

“下官名為蘇文栩,現任禮部小職,不足掛齒。”

許宴知抬眼瞥見自己正前方屋頂漏水,在廊下蓄出一小方水窪,還不曾開口就見蘇文栩往前邁了一步站在水窪裡吊著一雙狐狸眼笑盈盈的說:“下官本是要入宮面見許大人上呈先帝祭禮的後續事宜,恰逢聖上心有煩悶才說了幾個笑話逗聖上開心。”

蘇文栩說話時屋頂正不斷往下滴水,就這麼一滴一滴落在他肩頭。

他主動站在水窪裡許宴知就只能走到右側,正好避開漏雨處。

待許宴知繞開水窪,蘇文栩又不動聲色換了位置,替她擋住廊外飄雨。

許宴知:“......”

之後走出長廊,蘇文栩為許宴知撐傘,傘下大半都遮在她這邊,自己肩上和衣袖溼了大半。

許宴知並不習慣和生人共撐傘,彷彿是被人闖入領地,叫人下意識反感。

但許宴知教養很好,就算反感也不會表露,但蘇文栩卻能看出她的反感,並在傘下隔出一段並不突兀的距離,甚至不惜讓自己被雨水淋溼。

蘇文栩實在貼心,貼心到讓人警惕。

許宴知撥弄著扳指:“禮部你待得不滿意麼?”

蘇文栩輕笑:“若許大人能為下官指個方向那便再好不過。”

“想進都察院?”

“下官惶恐。”

“用你溼了大半的官袍來換嗎?”

蘇文栩垂眸很是順從,“下官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

許宴知不再多言,“摺子留下,你可以走了。”

蘇文栩沒有絲毫不滿,依舊一副好臉色退出去......

許宴知思緒回籠,回答李忠明:“此人心思深沉,同他打交道容易入套。”

“還是戒備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