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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玉郎君哪有薛郎君好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周老厚重的聲音落下,巨大畫舫上的眾人才從寂靜之中回過神來,眼中皆是精彩連連。

更有甚者,久久不能忘懷,依舊沉醉其中,感受著深遠而曼妙的意境。

上闋所描繪出的繁華畫卷,竟在下闕中輕鬆的抽離出來,意境驟然一轉,讓人內心深感震撼,尤其是最後這一句,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簡直神來之筆!

勾畫出了每一個人內心深處深埋的那個“人”。

穿過人海茫茫,不聞歡聲笑語,尋覓萬千,忽然峰迴路轉,原來“她”竟一直就在燈火闌珊之地!

這一瞬,是情感的昇華!

無數才子忍不住叫好,輕蔑的看向方才附和楚衣冠而叫囂的女子們。

哼!不就是寫人嘛?誰還不會?

這一首青玉案·元夕,寫景寫人都是頂級,上闋的燈、月、煙火、鳳簫、社舞、交織成的一夕歡騰,還有下闋中讓人眼花繚亂的俏麗佳人,原來都只是為了鋪墊意中之人的出現!

原來,詩詞還可以這樣寫?

他們彷彿被開啟了任督二脈一般,深感自已原本所認知的偏頗。

今晚,真是被上了一課啊!

“呼!”

卻是周老長出了一口氣,眾人這才驚覺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還在呢,怕是失態了。

誰料周老竟也是掩飾不住的露出欣賞之色,捧著詞句,感慨萬千:“江山代有才人出啊,這詞真是令老夫大開眼界了!”

周老這話猶如一柄重錘,直接砸在了眾人心頭。

這話,隱隱有慚愧之意啊,若說先前周老對候錦書詩是讚賞的話,那麼薛白之詞,就連他也不敢說讚賞,只能說觀摩。

至於點評二字,則是更顯可笑,絕不能用來形容。

周老大笑道:“寫出這詞的小友名為薛白?許是老夫不問世事太久了,竟不知金陵之中臥虎藏龍,此子絕非池中之物啊!”

“嘶!”

在場所有人都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頭皮發麻。

周老那是什麼人啊,當年女帝陛下行駕金陵,都曾親自登門求訪學問的存在,這種話語就這麼輕飄飄的從他嘴裡說出來了?

先是稱呼薛白為小友,表示兩人是平輩論交,頂多是自已痴長几歲罷了,再次則是盛讚了薛白,非池中之物,這是有化龍之潛質啊!

別說是候錦書了,幾乎沒有人得到過周老如此誇張的讚賞!

如今卻實打實的發生在了一個公認胸無點墨的廢物敗家子身上,這合理嘛?

只怕任何人聽了,都會覺得是天方夜譚。

可事實就這麼在眾人眼前發生了。

不知是誰冷不丁說了一句:“此詞一出,往後上元佳節,誰還敢再輕易揮毫潑墨?”

眾人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薛白這一首詞作的好不要緊,可大家都是讀書人,都是靠文才吃飯的。

尤其是在上元佳節這樣的日子,寫詩寫詞更是理所應當之事,可這麼一來,往後這日子怎麼過啊?

寫吧,比不過人家,若是被人拿出來對比,臉往哪放?

可若是不寫,那還是讀書人嘛?

於是乎,這些自詡才高八斗的才子們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萎了。

而另外一些愛八卦的才女們則是又開始嘰嘰喳喳。

“早先就有小道訊息說,寫出半首春江花月夜的神秘才子就是薛白,如今各位姐妹們怎麼看?”

“那還用說?薛公子文采驚世,能寫出青玉案·元夕來,半首春江花月夜又有何難?”

“就是!我早說薛公子是蟄伏在淵,他日定然一飛沖天!”

“薛公子的詞寫的好好,真讓人家心癢難耐了呢……”

一眾姑娘小姐投去白眼,“小浪蹄子,剛才還對著候公子發騷呢,若是實在耐不住寂寞,還是請玉郎君幫忙,可別踐踏我們薛公子的名聲!”

被嫌棄的女子卻是捂嘴笑著,花枝亂顫。

“嚶嚀,玉郎君哪有薛郎君來的好,再說了薛白何時成了姐姐們的了?”

楚衣冠聽的呼吸急促,這怎麼可能?薛白他怎麼可能能勝過我?

他肺都快氣炸了。

一個候錦書也就算了,你一個毫無家世背景的破落戶,也敢處處跟小爺我作對,你若是活得不耐煩了,小爺不介意送你去死!

漸漸的,他目中露出一絲狠辣之色。

楚兮顏沒空注意他的神色,此時被贈一首好詩的欣喜已經消弭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縷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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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想就此轉身離開,跑去質問薛白,可憑什麼呢?連她自已也不知道。

因為她忽然發現,薛白好像沒有錯,是自已一直任性刁蠻,一直消耗著他的熱情,一直享受著他的百般討好又不願意接受他。

這段時間的沉澱讓她想清楚了這些,只是她潛意識不願承認自已的卑劣罷了。

她嘴角揚起一抹慘笑,如同一朵開在深夜,孤傲卻又無人問津的曇花一般。

這一刻,真的很無助。

許久。

詩會漸漸落下帷幕,周老帶著三位弟子過來,即將離開。

“兮顏啊,聽鴻生說你跟薛白小友交情匪淺,改日可否幫老夫約見他一面?”

楚兮顏嘴角苦意漸濃,見狀,候錦書心中微嘆,剛想為她解圍,就見她擠出微笑,“自然可以,今日有勞周老了,改日您若得空兮顏再厚著臉皮登門拜訪。”

“哈哈哈,倒也不必如此生分,下次來讓你爹那個榆木腦袋也一起吧,做了半輩子知府,還是個老疙瘩。”周老搖搖頭,轉身離開。

楚兮顏的父親楚千秋當年也是周老的學生,這番斥責倒也沒有什麼不妥,反而有提點之意。

周老在金陵養老,許多事他不參與,可不代表說不上話。

楚兮顏連忙對著他的背影一禮,十分恭敬。

候錦書似有擔心的看著她,“兮顏,你的臉色?”

“多謝候公子關心,或許是累了吧。”楚兮顏擺擺手,表示不礙事。

“今晚詩會也結束了,有魏竹在這兒收尾就好,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楚兮顏卻是婉拒了他的好意。

“候公子為了詩會忙上忙下也辛苦了,就不麻煩了。”

候錦書聽出了她話中想一個人靜靜的意思,當下也只能點點頭,轉身去了畫舫裡面。

楚兮顏倚在欄杆上,吹著江風,望著遠處怔怔出神,“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突的冒出來一句。

“紅袖,我現在去找薛白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