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上元佳節,金陵城中熱鬧非凡。
就連近來一直為人津津樂道的神秘才子摘走花魁魚幼薇的初紅之事也漸漸被淹沒。
那日其實有些莫名其妙,先是楚衣冠跳出來咬了薛白一口,又汙衊秦觀抄詩,因拿不出實際證據,被冠以誹謗之名。
據說後來還氣的他在幾家賭坊內都開了盤口,賭薛白不敢前去參會,跟押者不知凡幾。
畢竟那晚看見薛白入了魚幼薇房間的只是極少數人,更是被驚的道心破碎,這幾日幾乎悲傷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別提跟外人談及此事了。
他們恨不得將薛白活剮了。
倒是金陵小報不知哪裡得來的訊息,大力報道了薛姓才子作下半首春江花月夜,使得花魁傾心,春宵一度。
當然此事存疑,畢竟不是大家親眼得見,更不會將薛姓才子對號入座到薛白這個胸無點墨的敗家子身上。
金陵薛家也不止一家,藏龍臥虎也未可知。
饒是如此,半首春江花月夜也著實驚動了半個金陵城,據說國子監那位桃李滿天下的周老都忍不住想結識一番,甚至是向朝廷舉薦。
大乾王朝取仕的關鍵在於考科舉,考的就是詩詞歌賦,這位才子顯然是大才,或許是不願意透露姓名,但肯定值得一位名儒真心舉薦。
但又興許是妙音坊炒作呢?畢竟妙音坊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耐人尋味,甚至還有幾分預設的意思,揹負盛名的魚幼薇竟是一連數日身體抱恙。
實在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
這些就是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了,六朝舊都從不缺乏故事,幾多樓臺煙雨,都付笑談。
“義父,那晚你到底跟魚娘子有沒有發生什麼?”秦觀跟在薛白後面,走在東市的大街上。
今日就是上元佳節了,薛白要去置辦一身像樣的行頭,總不能陪李大才女逛燈會還是一副邋遢的樣子吧?多少得重視些。
女孩子嘛,要的就是一個態度。
秦觀顯然心不在焉,薛白狡黠的笑道:“你猜?”
秦觀徹底繃不住了,“義父!你別拿我尋開心了,若是不打聽個明白,我這顆好奇心恐怕要跳出胸口了!”
“發沒發生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妙音坊已經賴上我了,我說我們是純友誼,你信嗎?”
說實話秦觀是不信的,魚娘子那般美豔動人,當禽獸就當禽獸吧,誰能不理解呢?
不過薛白這麼說,他心裡的醋意更濃了。
還不如直接說魚娘子賴上義父你了呢,唉!生不逢時啊!
“那義父,今晚的止水詩會你還去嗎?”秦觀搖搖頭,又看向薛白。
他心底還是希望薛白去的,畢竟大腿得時常抱著才有安全感。
義父吃肉,自已喝口湯總行了吧?
“我就不了,到時候你幫我帶一首詩過去就是。”
老爹囑咐他務必要在周老面前露個臉,可沒說怎麼個露臉法啊?
只是到時候若是被問起來了沒,那就只能答如來了。
至於萬一賭坊認為他沒去,賠的他爹傾家蕩產,薛白根本沒考慮,且不說他爹的嘴裡沒一句實話,押沒押還不一定,就算真傾家蕩產,薛白也不慌,自已給他養老就是了。
聽著薛白的話,秦觀嘴角微微抽搐,又要陪李大才女是吧?
他心裡冷哼一聲。
義父倒是左右兼顧,逍遙快活啊!
兩人逛著東市,還未到下午,街道兩旁就已開始裝扮的星星點點了,幾個小孩舞著魚龍燈,歡快的穿梭在叫賣的商販中間,煙火人間氣十足。
薛白很喜歡這種氛圍,漫步在青石地磚路上,體會著人間百態,彷彿尋找回了小時候那段愜意的時光,無憂無慮。
不像現在,身上背的都是才華和虛名,在世人看來重若千鈞,可對自已來說,卻是不值一提,畢竟跟自已的容顏相比還是略遜一籌。
嘎嘎嘎……
兩人閒庭信步的轉悠著,走過轉角,轉眼間夜幕暗遮,遠處已是燈火如龍,笑語聲喧。
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除去除夕年節,便以今日的上元佳節最為隆重,金陵城內幾乎要夙夜不眠,秦淮河繁燈千里,燈會詩會廟會吸引遊人無數。
無錯書吧才子佳人們更是要傾巢而出,結伴逛夜市,對楹聯,猜燈謎,吃元宵,行酒令……
此時的秦淮河上,幾艘巨大的畫舫連在一起,錦帆隨著東風飛舞,上書止水詩會四個大字。
“兮顏,周老馬上就到,這邊也準備的差不多了,你看是否要隨我一同前去迎接?”
候錦書今日穿著盡顯不凡,氣度翩翩,頗有幾分瀟灑味道。
楚兮顏頭上挽了髻,橫插玉釵,一襲淡粉色衣裙輕罩,更襯身姿婀娜,美的不可方物。
“還是候公子想的周到,我竟險些忙忘了這事兒了,這就一同前去吧。”
候錦書連忙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兩人聯袂而去。
身後一個書童,一個侍女,倒是對稱。
“還是楚小姐跟公子般配,宛如金童玉女!”書童忍不住調侃道。
話音剛落,候錦書便斥責道:“魏竹,不可胡言,壞兮顏名聲!”
不知為何,楚兮顏心中微微有些不快,又想起了薛白,最近金陵都在傳他有可能就是寫出半首春江花月夜的神秘才子,一下子又使她聯想到了薛白的轉變。
一次跳河倖存,他真的跟從前判若兩人,可這跟自已有什麼關係呢?
他不來纏著自已了,不是一件好事嗎?
“兮顏?”候錦書察覺到她情緒失落,連忙問道。
回過神來,楚兮顏強顏歡笑道:“哦沒事,魏竹無心之言,不礙事的,我們走吧。”
身後紅袖也不免嘀咕,自家小姐這是又怎麼了?她覺得沒說錯呀。
兩人走在一起,不就是外人羨慕的郎才女貌嗎?
可為何,小姐會不高興呢?
過了酉時。
高達三層的畫舫上已是鶯歌燕舞,瓜果飄香,燈籠高高掛起,映的船上一片通明,案上擺放著如羊脂玉壺般的酒器,在琴簫和鳴中,受邀的才子佳人們都紛紛而來。
但卻無一人落座,都在等今晚的重磅級人物,周老前來。
這止水詩會若不是邀到了他老人家,只怕也沒有這麼多家的才子才女們願意來。
而一些風流才子此時已經開始調戲各大青樓的樂女和舞姬了。
狂歡,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