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采薇開口後,騷亂的場面便安靜了不少。
她調整了一下情緒,想起自已準備好的那首小詩,心中便有了底氣。
坊間流傳一句話,漱玉閣出品,必屬精品!
這首小詩可是花了九十九兩銀子專門定製的,當然這痕跡不會被查到,買詩者身份為某富家員外的小妾。
在眾人的期待中,采薇姑娘朱唇微啟,那副我見猶憐的神態又令無數士子心碎了一地。
“蕭娘臉薄難勝淚,桃葉眉尖易覺愁。”
聲音溫柔,又帶著實打實的悲切,完全展現出了揚州女子的纏綿悱惻。
天下瘦馬出揚州,這話不是說說的,采薇出身揚州,天生帶有揚州女子的柔情。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
上下兩句念出,無數士子被震驚的頭皮發麻,這詩寫的竟是采薇姑娘自已?
韻律整齊,對仗工整,更難得的是,將少女別離的嬌羞和憂愁寫的淋漓盡致。
若是天下月華佔三分,那麼揚州就獨佔兩分!
無錯書吧采薇姑娘自已就是揚州人士,很顯然這是代指她自已,可愛憨態,躍然於前。
“服了!采薇姑娘這才學,果真是名不虛傳啊!”
方才之事似乎已被人淡忘,這一首好詩,又為她增色許多,無數人爭相送上花綢,一時間倒是有迅猛之勢。
“多謝各位公子。”采薇邊說著,眼眶中噙著淚珠,更具“蕭娘”之態。
她不著痕跡的看向露臺之上,只等錢多多表態,若是能得他垂憐,自是要勝過楊李二人加起來還要多。
錢多多已聽的愕然了,困惑不解道:“上次沒覺得采薇姑娘有這般詩才啊,難不成是厚積薄發?”
一旁秦觀跟薛白對視一眼,“義父,你覺不覺得這詩聽著耳熟?”
“耳熟,相當的耳熟,這不是前幾日你跟我要的那首客戶的定製詩嘛?”
“是啊,沒想到背後的買主竟是她?”
秦觀三觀碎了一地,想起自已以前也追捧過她,便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什麼狗屁才名,都是裝出來的,倒是把這些寒酸才子們給吊翹嘴了。
錢多多聽的懵逼,“什麼?這詩難道不是采薇姑娘所作?”
薛白便擠眉弄眼道:“當然是,我們漱玉閣做生意有原則,嚴格保護客戶的隱私,這詩就是她作的。”
錢多多聽明白了,敢情這詩還是薛白賣給她的。
一下子,他心裡對采薇的最後一絲好感也蕩然無存,直接消失在采薇視線中。
“薛白,你有如此才學,不該埋沒至此,應當為自已謀身才是。”錢多多關切道。
“害!名氣於我如浮雲,我志不在科考為官,這些對我來說沒用,反倒不如小富即安,娶幾房美嬌娘,逍遙自在好。”薛白滿不在乎道。
聽的秦觀都羨慕了,口水都要流出來。
錢多多有些惋惜,“唉!可惜了,你若是科考,想必也能及第,不過人各有志,日後你若要有難,儘管找我幫忙,我們是永遠的朋友。”
薛白心中一暖,拍拍他的肩膀,“好。”
秦觀又樂呵起來,義父的人脈那就是他的人脈,抱緊大腿就行了。
采薇的唇瓣都快被她咬出血了,怎麼會這樣?自已這首詩無可挑剔,難不成連他的眼都沒入嘛?
她心中悽然,想不到是這樣的結果。
恍惚間,淚水已模糊了雙眼,在眾人的疑惑不解中,悽然下臺,衝著畫舫上而去。
這大概是最古怪的一次花魁大賽了,最富盛名的柳如是卻沒有一丁點兒爭奪花中第一的心思,一向不摻和煙柳之事的侯公子莫名現身,就連錢家不世出的小公子也來看熱鬧了。
而眼下大賽魁首的熱門人選采薇姑娘卻又哭著離開,實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無形之中,像是有一雙大手在操縱著這一切。
在氣氛低迷之時,才見妙音坊之人悄然出現,常媽身後跟著魚幼薇,以及其他幾位頭牌,帶著一股極強的氣場而來。
常媽年輕時曾縱橫神都,風姿甚至隱隱壓過了身後自家花魁,若非徐娘半老,只怕光是她一人出場就能豔壓群芳。
“呵呵呵,鎏光閣的姑娘怎麼這般小氣?沒收到幾朵花綢居然還氣哭了。”
標誌性的笑容,帶著嘲諷,讓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這些各大青樓之間,本就是明爭暗鬥,這般奚落倒也在意料之中。
鎏光閣唱罷,妙音坊便登場。
魚幼薇施施然而上,今日的她穿了一身淡綠色的繡梅蘭圖案抹胸襟裙,青絲雲鬢散開,用一條乳白色的錦繡絲帶挽著,峨眉淡掃,眸若星辰。
看的許多人呆愣原地,不由痴了。
“嘶!這妙音坊的魚娘子也是人間尤物啊!”
魚幼薇早早的便注意到了薛白,方才更是親眼目睹他故意氣的采薇哭著下臺,心裡不由淌過一抹暖流。
此時的薛白,正在跟錢多多兩人飲酒作樂,露臺之上直接起了煙火,烤起了肉,他遙遙一望,舉起漢白玉酒杯,衝著魚幼薇一笑。
這個笑容直接化作了烙印,深深刻在了魚幼薇心中,讓她整個人心神震顫。
果然他是故意的,讓我踩著鎏光閣的采薇上位,真是用心良苦啊。
怎麼當面時就變成了縮頭烏龜呢,自已都答應滿足他一個無禮的要求了,誰知道他只是讓自已幫他賣貨。
真是蒼了天了。
狗男人!
也罷,看在這首雨霖鈴的份上,暫且不與你計較。
魚幼薇不滿的一撅小嘴,一瞬的風情險些讓在座士子傾倒。
“讓各位支援幼薇的才子們久等了,幼薇願獻歌一曲,聊表歉意。”
“哈哈哈,魚娘子客氣了,我們不怕久,只怕娘子不來。”
“是啊,魚娘子大家之風,自是要壓軸出場。”
“又能聆聽娘子仙音,今日沒白來啊!”
妙音坊眾人心領神會,充當樂女,各種樂器層出不窮,百花齊放,卻被一人襯為綠葉。
魚幼薇坐於琴案之前,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用最為空靈的聲音,唱出了那首雨霖鈴。
“寒蟬悽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