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一個小時裡,許柔彷彿置身於一場情感的風暴之中。她感到自已就像一隻柔弱的羚羊,而吳愁則如同一隻執著的獵豹,緊緊纏繞著她,不讓她有絲毫的逃離線會。她站在那面映照現實的鏡子前,細緻地進行著化妝和捲曲秀髮的每一個步驟。而吳愁則像個貪婪的探險者,每當有機會,他就會深入探索許柔的世界,試圖瞭解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背後隱藏的情感和想法。
“柔柔,寶貝,”吳愁再次發出低沉而充滿誘惑的呼喚,那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渴望和期待,“我愛你,但時光如梭,我們的聚會即將拉開序幕,你可不能讓我獨自等待。”他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彷彿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讓許柔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許柔以一抹歉意的微笑回應,她深知吳愁的脾氣就如同夏日的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暗自欣賞他臉上那抹不悅的痕跡,尤其是當酒窩在他右臉頰上綻放時,那模樣簡直令人陶醉。她知道,吳愁的不悅只是暫時的,就像夏日的陣雨,很快就會過去,而他的笑容又會如同陽光般燦爛。
“只是中規中矩?你將會是那璀璨星空中最耀眼的星辰。”吳愁抱怨道,他的嫉妒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燒。他無法忍受許柔的光芒被任何事物所掩蓋,他希望她能夠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就像那最璀璨的星辰。
“我們究竟是在做什麼?”許柔輕聲低語,她在嘴唇上塗抹了一層薄薄的光澤,思緒卻如同迷霧中的船隻,迷失了方向。她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只記得周圍瀰漫著一種莫名的興奮,而她卻因梳妝打扮而耽擱了時間。她感到自已彷彿置身於一個夢幻般的世界,一切都不再真實,只有吳愁的聲音和那面鏡子中的自已是她唯一的依靠。
突然,吳愁有力的雙臂如同鎖鏈般纏繞住許柔,那一刻,她恍然大悟,原來這是為了慶祝某個重要的時刻。然而,這個想法卻如同寒冰般刺穿了她的心,因為她意識到,這個慶祝的場合,竟然是她父親的葬禮……
許柔猛然驚醒坐起來,發現自已被吳愁緊緊纏住,她急忙掙脫他的懷抱。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許柔驚呼道,她的聲音中充滿了困惑。
“靜下來,柔柔。”吳愁輕聲地安撫許柔。
許柔發現自已與吳愁緊緊相依,雙腿交織在一起。她不應該就這樣睡著,她甚至不記得自已是如何陷入沉睡的。她只記得吳愁那溫暖的手掌,輕輕捂住她的耳朵,彷彿要隔絕世間的喧囂。
“沒什麼,”許柔吱吱唔唔地說道,她的喉嚨彷彿被烈火灼燒。她努力吸收周圍的環境,讓自已的大腦跟上現實的步伐。
“我需要水。”許柔揉了揉脖子,試圖站起來,然而她的腳步卻踉蹌不穩。她低頭看了一眼吳愁,只見他的臉龐緊繃,眼睛充血,彷彿一頭即將爆發的猛獸。
“你做夢了,是嗎?”吳愁低聲問道,那聲音中充滿了關切。
然而,許柔卻感到一種虛無的東西迅速湧回體內,在她的胸骨下方紮根,那裡是她最深、最空曠的地方。
“別過來,”許柔低聲懇求道,她害怕吳愁的接近。在夢中,他是那個溫柔可愛的男孩,但現實中,他卻是那個在傷害她後又一次次回來尋求原諒的人。許柔知道他為何這樣做,但此刻她並不願意面對這一切。
吳愁無奈地低下頭,把手放在地上,試圖支撐起自已的身體。他的膝蓋在泥巴中滑得更遠,當他抓住欄杆時,許柔把目光移開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吳愁輕聲說道,聲音中充滿了迷茫和無助。
“你什麼都不用做,”許柔喃喃自語道,她用盡全力迫使自已的雙腿離開這裡,進入那傾盆大雨之中。她需要空間、需要時間來思考和呼吸,她需要吳愁不在這裡。而當她聽到吳愁在她身後保持安全距離時,她心中湧起了一絲感激。
許柔毅然拉開後門,步入屋內,那一刻,泥漿如同不速之客,瞬間在地毯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她心中一緊,深知母親對於家中秩序的嚴苛要求,這場突如其來的混亂無疑會引來一頓責備。然而,許柔並未駐足等待那熟悉的抱怨聲,而是迅速脫下沾滿泥濘的衣物,將它們胡亂堆放在後門廊上。在雨中,她盡力沖洗著雙腳,試圖洗去那一路的風塵,然後小心翼翼地穿過潔淨如鏡的瓷磚地板,每一步都伴隨著細微的吱吱聲響。
當後門再次被推開,吳愁的靴子和泥濘一同闖入,許柔不禁退縮了一步。在這紛擾的心緒中,泥漿似乎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如此渺小。她的思緒飄回了那些無憂無慮、儘管混亂卻充滿歡笑的日子,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懷念。
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許柔內心的沉思。“許柔?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許柔眨了眨眼,抬頭望去,只見劉諾站在走廊裡,衣衫溼透,雙腳赤裸。她連忙道歉:“對不起,我沒有聽到。”
他同情地點了點頭,關切地問道:“沒關係。你沒事吧?需要洗個澡嗎?”
許柔點了點頭,正欲走向浴室,卻被吳愁那硬朗的嗓音所阻。
“別讓他幫你洗澡。”吳愁的話語中透露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許柔已無力爭辯,她心中明白,劉諾自然不會那樣做,又何必多慮呢?
吳愁從她身邊走過,身後拖著一串串泥濘的足跡。劉諾抱歉地說道:“很抱歉,但這不會發生。”
許柔感到自已的思緒彷彿與身體脫節,或許只是錯覺,但她對吳愁所留下的混亂感到深深的悲哀。無論是在母親的家中,還是他走過的每一個地方,他總是留下一片狼藉。而她自已,或許就是他最大的爛攤子。
他消失在浴室裡,對劉諾繼續說道:“她半裸著,你給她洗澡?不可能。當她洗澡時,你不要留在這裡。不,絕對不能這樣。”
“我只是想幫助她,而你卻在這裡搗亂——”劉諾的聲音中帶著無奈與憤怒。
許柔毅然走到門口,推開了那兩個討厭的男人。她的聲音冷漠而機械,彷彿失去了所有的情感:“你們倆都走吧。去別的地方打架吧。”
她用力將他們推出門外,然後緊緊關上了門。當鎖釦咔嚓一聲到位時,許柔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吳愁不會將這扇薄薄的浴室門也列入他的破壞清單。
她褪去剩餘的衣物,踏入浴缸中。熱水緊緊包裹著她的身體,帶來一絲絲慰藉。然而,許柔卻感到自已渾身汙穢不堪,她討厭這種感覺。泥漿在她的指甲下結痂,侵入她的髮絲,無論她如何憤怒地擦洗,似乎都無法將自已徹底洗淨。這種無力感讓她感到絕望和憤怒。
…………
“你擔心我看到她的身體嗎?”劉諾語氣中的審判使吳愁想用吳愁的好手勒死他。
吳愁深深吸了一口氣,回答道:“當然,因為你只是她的朋友,而我才是她的男朋友。”
“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你不能怪我想要幫助她。我認識她一生,從未見過她如此模樣。”劉諾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我並不打算與你討論任何事。你我並非同路人。”
吳愁嘆了口氣。
“我們也不必成為敵人。我只想給她最好的,你也應該這樣。我的話不是威脅,我也不傻到認為她會選擇我。我會繼續前進,依然愛她,因為我想我會一直如此,儘管方式與你不同。”
若非吳愁過去八個月來對他的輕蔑,他的話或許能更容易被人接受。吳愁保持沉默,背靠在浴室門前的牆上,等待著淋浴聲的結束。
“你們又分手了,是嗎?”劉諾的好奇心過於旺盛,似乎永遠不知道何時該閉嘴。
“這只是你的個人臆斷。”吳愁閉上眼睛,微微後仰頭部。
“我雖然不想過多幹涉你們的事情,但希望你能告訴我許樹強的事,他是如何去到你們住處的。我不理解。”
“我去杭州後,他住在我家。他沒有其他去處,所以我讓他與我同住。我們離開昆明時,他本應去康復中心,所以你可以想象,他最終倒斃在浴室地板上,他就這樣離世了。”
浴室的門咔噠一聲開啟,許柔僅裹著毛巾從中走出。劉諾從未見過她赤裸之軀——沒有其他男性見過——吳愁自私地希望保持這種狀態。吳愁知道自已不該為此類瑣事憂慮,卻無法自制。
吳愁走進廚房飲水,享受著寧靜,這時聽到許柔柔和而猶豫的聲音:“吳愁,我能和你談談嗎?”
吳愁被許柔媽媽的語氣所困惑。
“當然可以。”吳愁退後一步,保持適當的距離。當吳愁停下時,背靠著小廚房的牆壁。
許柔媽媽的表情緊張,吳愁知道這對她而言同樣尷尬。“我只是想談談昨晚的事。”
吳愁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瞥了一眼自已的腳。吳愁不知發生了什麼,但她已將頭髮夾起,清理了昨晚塗在眼下的化妝品。
“我不知道當時怎麼了,”她說道,“我不該在你面前那樣。這真是太愚蠢了,我——”
“沒關係,”吳愁打斷她,希望她停止。
“不,這真的很糟糕。我想明確一點,這裡的一切沒有改變——我依舊強烈地感覺到,我希望你離我的女兒遠些。”
吳愁抬起頭,目光與她的交匯。吳愁並未期待與她有何不同。“我希望我能傾聽你的,但事實並非如此。我知道你對我心存芥蒂。”吳愁稍作停頓,不禁自嘲其表述的輕率。”你對我心懷怨恨,這一點我心裡很清楚,但我並沒有對你產生恨意,因為這是一個母親應有的保護欲。但事情很難按照你的意願發展。”
她的目光跟吳愁的相遇這讓吳愁有些措手不及。她的聲音如同吳愁一般,帶著苦澀,低沉:”你和許柔爸爸如出一轍——你對我說話的態度,就像他對我父母說話一樣。許樹強也從不關心他人如何看待他,但看看這讓他落得何種下場。”
“我並非他,”吳愁回應。吳愁真心實意地想要對她好,但她讓這一切變得困難。許柔已經從浴室出來很久,吳愁心中猶豫著是否該去看看她,尤其是考慮到劉諾的存在。
“你必須試著站在我的角度去理解這一切,吳愁。我深知身處這種感情關係中的感受,也清楚這些關係的結局。我不希望許柔遭遇同樣的命運,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言那般愛她,你也不會希望她如此。”
她注視著吳愁,彷彿在等待回應,然後繼續說道。”我渴望給予她最好的。你可能不會相信我,但我總是告誡許柔不要像我那樣依賴男人,看看她現在的樣子。她已經十九歲了,每當你要離開她——許柔——她便變得一無所有。”
“讓我把話說完。”她嘆息著。”實際上,我有些羨慕她。這很令人遺憾,但我的內心確實羨慕你總能回到她身邊,而許樹強從未回來找我一樣。但你們每次的離開,都讓我越來越意識到,你們倆最終會落得和我們一樣的結局,因為即使你們回來,你們也永遠不會真正留下。如果你想讓她像我一樣孤獨而可恨,那麼你就繼續你現在所做的,我可以保證,這正是她的未來。”
吳愁討厭許柔看待自已的眼神,更甚的是,吳愁討厭她看得如此準確。吳愁總是離開許柔,即便回來,也是等到合適的時間後,再次離去。
“她是唯一似乎願意聽你話的人,我的女兒因為你對她的深愛,而過於依賴你。”
吳愁知道許柔對自已的愛——她愛吳愁,因為吳愁愛她,吳愁心裡自認為,最終他們倆不會像她的父母那樣。
“你無法給予她所需的東西,你卻是在阻礙她找到一個願意陪伴她的人。”她說,但吳愁耳中主要聽到的,是舊臥室門關上的聲音,意味著許柔已洗完澡,穿戴整齊。
“你會明白的,阿姨,你會看到,你對我和柔柔的預判是錯誤的。”吳愁說著,從櫃子裡取出一個空玻璃杯,給自已倒滿水,吳愁告訴自已,可以改變他們的道路,證明所有人錯了,包括吳愁自已。吳愁深知自已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