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的下,空氣裡飄蕩著似霧的水汽,給這天地間披上了層灰色的紗。
樹梢上的水珠一躍而下,鑽進了樹下被丟棄的牛皮紙包裹著的小包裹。
漸漸的散發出一絲絲苦澀的甜味滲透進這滿是水汽的世界中。
忽的,荊禧一腳踩進水坑,濺起片片泥花飛落在那孤零零的小包裹上。
雨水噼裡啪啦的撞擊著油紙傘面,隨後又調皮的蹦下傘面,又有一些停靠在荊禧手上抓著的那隻灰兔的皮毛上。
更甚一些特意變作染色劑染紅了荊禧洗的發粉的衣裙上,奈何這些雨珠怎麼作亂都不曾吸引起荊禧的注意。
雨勢漸大,嘩啦啦的衝擊著茅草屋,試圖溜進小茅屋內看看這裡面的人究竟在做什麼。
沈徹看著面前攤開的的書,書面已經發黃,上面的字不知怎的竟一個個的都變成了“就憑你這樣的貨色能攔得住誰”。
外面洶湧的雨聲竟也成了那人囂張的聲音。
荊父常年勞作,家中無一明亮的蠟燭,獨自一人看書之時常伴黑夜與昏燭,因而眼睛在這種昏暗的光線下會眯成一條縫。
荊偉執著毛筆幹,枯槁的手扶著一邊的紙,正一筆一劃的在紙上書寫。
“若是心中不定就不必再強求。”
沈徹愣神片刻,搖了搖頭,“沒,沒有。”
荊偉繼續寫著,輕哼一聲,並未抬頭看他。
“岳父爹爹教我寫我的名字和娘子的名字好不好?”
沈徹忽然出聲說道。
“你的名字?”荊偉那大粗眉抖了抖,“剛來時不是已經學會了嗎?”
沈徹搖了搖頭,“我有我自已的名字,我叫沈徹。”
外面的雨似是下得更大了,落在地上的聲音就像是有人踏輕功而過。
荊禧抓著兔耳朵,雨勢大的她不得不把傘壓得更低些,突然視線前出現一雙深紅色的花靴。
荊禧當是自已沒看到前面有人,差點撞上別人,道了句抱歉,隨即抬腿換了個位置走。
哪知那人也跟著自已挪動了位置。
“你... ...”荊禧疑惑的抬高傘看向了對面那人。
藍眼睛,勾鼻子。
冷白色的面板。
當時她還覺得甚是好看的人,後來的殺人兇手、違規入境者,現在站在雨幕裡帶著邪笑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小娘子,你這兔子哪打的啊?”他說著蹩腳的地方話,笑著時露出一對尖牙。
他的聲音猶如索命的鬼魅一般。
荊禧僵硬在原地,腦中回想起陳生當初給她兔子時說的話,口中愣愣的蹦出二字:“後、山。”
“是嗎?”
彼時一陣閃電破空而出,照亮了那惡魔的面龐。
惡魔猛地扼住荊禧的喉嚨,不費絲毫力氣的將人提了起來。
失了力氣的手無力再握住傘和兔子,一下子暴露在冰冷的雨點之下。
荊禧張著嘴,眼睛被雨水打溼,模糊了視線。
此時她就像那被抓了耳朵的兔子一樣無力的撲騰著雙腿,卻被掐著了命運的喉嚨。
雷聲緊隨閃電,荊禧不知自已是見到閻王了還是怎麼的,眼前一片白,腦海裡有意識的告訴她:反擊,拯救自已。
她眼睛翻白,迫切的求生欲使她腳上灌注力量朝著那人襠部踢去。
那人不著防備的被重重一擊,他哪會知道這樣瘦弱的人會做出這樣的動作。
荊禧一下子跌落在滿是稀泥的地上,渾身狼狽。
但來不及管那些,手腳並用的想要從地上爬起,那人又怎會罷休將她放走,忍著痛拽住荊禧的腳,一步步將她拖入黑暗之中。
荊禧大聲求救,掙扎著,奈何都被雨聲吞沒。
她在地上拖著不知道過了多久,被帶到一間屋子裡,裡面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都是因為你破壞了我們的計劃,你說我要怎麼懲罰你呢。”
那人邪惡的說著。
荊禧慘白著臉,溼發緊緊貼著自已的臉頰,此刻乏累的她只知道呼吸。
“計劃了這麼久,我還沒嘗過中原女人的味道呢... ...”
那隻手落在了荊禧的衣襟上,惡臭的氣息在她臉頰上毒侵著她的每一個毛孔。
“不要... ...”她有氣無力的說道,下意識的抬手揮了過去。
本來沒有力氣的她即便是打也只是輕輕劃過,可在那人眼裡卻是侮辱,本就氣憤他抬手就對著荊禧的臉上扇去。
“啪——”
荊禧一下子被扇倒在地,恐懼的心理在心中如蛛網迅速密結,一些清晰的畫面如潮水一般在腦海裡洶湧。
一個陌生卻令她害怕的男人穿著與這個時代極不相同的服飾拿著一個類似皮鞭的東西抽打床邊的女人。
那個女人是誰?
男人一把揪住女人的頭髮,窗外的閃電一下子照亮了女人蒼白的臉龐。
是她,是她!!
“啊——”
荊禧痛苦的捂著腦袋尖叫著,女人身上的傷痕觸目驚心,有的甚至都能看見裡面的骨,那些疼痛好似還在身上發痛。
“不要打我!”
“不要——”
“娘子,是我!”
“娘子是我啊!”
沈徹緊緊抱住荊禧,兩個溼漉漉的身體貼在一起,她的顫抖傳導到他的身上。
“我真的好痛,好痛... ...”
沈徹咬著牙,眸中寒光乍現,他剛剛為什麼沒有直接把那人打死,居然讓他逃跑了!
“娘子別怕,我是阿福啊,我來救你了。”
“娘子身上哪裡痛?我給你吹吹。”
荊禧呢喃著:“手臂好痛... ...”
沈徹湊近一聽,仔細分辨著,著急的拉開荊禧的袖子,並未看到哪裡有傷口。
難道是傷到了內裡?
沈徹低頭吹吹,“好了,阿福呼呼不疼了。”
“哪裡都好疼!”
沈徹抱起荊禧,看著漫漫黑幕,將人護在懷裡,一口氣悶頭衝進黑暗。
這場大雨囂張的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早才肯罷休。
同樣被大雨洗禮的皇城中的太子府內
“殿下,主使抓住了,現在已在大牢內。”陳生帶著一身水汽從外而來。
珠簾後的男人輕輕撥弄著魚缸裡的裝飾物,低垂的眼瞼上倒映著青鬱的陰影。
“費了一番力氣,真是苦了你們了,再怎麼折騰留口氣便是。”
位高權重的男人只需輕輕發號一句命令便可動搖世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