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之後,我爸媽沒有再相互聯絡過,直到幾年後因緣巧合地遇到。
在這幾年間,我爸媽分別交往過別的物件,只是都沒能堅持下來,總有種差點什麼的感覺。
至於我外婆介紹的給我媽的那個男生,在我媽和我爸分手後,便向他和盤托出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男生人品不錯,聽了非但沒有生氣,還由衷稱讚我媽敢愛敢做,並保證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任何人。
同時,他也明白自己和我媽是根本沒可能的,雖然覺得遺憾,但還是確定我媽沒有被失戀擊倒後,爽快退出離開了。
後來我媽從我外婆嘴裡聽到他,說是最後他和家人講接觸下來,覺得我媽不是他真正喜歡的型別,便主動終止了關係,等於是他主動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
以至於我外婆後來好幾次吐槽他竟然還嫌棄我媽,眼光不怎麼好。
時間過得真快,快到讓人恍惚,一轉眼的功夫,就是幾年後。
彼時,我爸媽都已經畢業,在職場來來往往,身心被工作纏繞,對愛情的積極程度已經沒有學生時代那麼高漲。
尤其是經歷了那段讓彼此刻骨銘心的感情後,一直無法真正釋懷,對後來者們無法全情投入,失去了不顧所以去愛的能力。
於是,到最後兩人都有意無意地選擇了保持單身,似乎是藏在他們人生過往裡的某種默契。
而他們的重逢也充滿戲劇性。
當年他們陰差陽錯分開,是因為我奶奶和外婆之間多年來暗自較勁,彼此不爽的關係。
自從那次她們因為我爸媽的事大吵一架之後,幾十年友誼的小船,便徹底翻倒在陰溝裡,從此再也不往來。
一些有共同熟人的場合,能不去的就都不去,實在推脫不了的,就儘量保持距離,互不照面,但凡能相隔十米絕不相隔九米,但凡能坐兩桌絕不坐在一桌。
一年國慶,她們共同的一個同學收兒媳婦,同時給她倆發請帖去喝喜酒。
擔心婚禮現場坐到同學一桌影響現場氣氛,東家又因為是多年的同學兼好友不好不去,剛好那年我爸媽放假都有回家,我外婆和奶奶便不約而同讓孩子代替自己出席。
我爸媽在席上碰到的時候,兩人都驚呆了,完全沒預想到會在這樣一種場合下再次見面。
他倆到得晚,一前一後,座位緊挨著,彷彿某種宿命一般,註定愛恨糾葛還要一路繼續羈絆。
一開始只是禮貌地彼此笑笑,接著是沉默,然後注意力都集中到婚禮舞臺的主角身上,接著又是沉默,然後開吃開喝,別人輕鬆愉悅,唯獨他倆緊張尷尬。
吃席到一半,最終是我爸先開了口,問我媽這幾年怎麼樣。
我媽回答還不錯,又以同樣的問題問回我爸,並舉起酒杯與久未謀面的前前前任碰杯。
一來一往間,兩個人慢慢開啟了話匣子,相互傾訴分手後這幾年的人生經歷與成長。
一番彼此試探,確定目前都是單身後,各自眼裡都閃爍著遺憾的光芒,心裡重燃起愛的星火。
某個瞬間,那種瘋狂的熱烈的愛的衝動又回來了。
吃完喜宴,他倆相約一起走走,走著走著,就走進了附近的酒店。
就在那個歡喜中帶著驚喜並且血脈噴張的下午,在那張幾次快要散架的酒店的床上,他倆製造出了我。
回家後,他們吸取幾年前的教訓,沒把這個意外的情況告知家裡,彷彿一切都沒發生,正常在家待到假期結束。
國慶後一個月左右,我爸辭去原本就做得不太愉快的工作,去到我媽所在的城市,兩人正式舊情重燃破鏡重圓。
剛住到一起,我媽就出現明顯孕吐,一測,發現是懷孕了。
兩人當即決定結婚,費盡心思從家裡騙出來戶口本,悄悄去民政局領了證。
本想等我順利出生,生米徹底煮成熟飯後再找契機告訴雙方父母,興許看在我這個外甥的面子上,我奶奶和外婆也就被迫接受了他們在一起的事實。
但懷孕這種事沒那麼容易隱瞞住,我外婆很快在日常聯絡我媽的過程中發現了端倪。
在我外婆幾次三番逼問下,我媽只好承認自己確實懷孕兩三個月了。
我外婆初聽這訊息,喜出望外,表示終於要實現當外婆的期盼了。
但在問我媽男朋友時,我媽有點支支吾吾,這讓我外婆感覺不妙,但她著實沒想到,那個人竟然又是我爸。
見我媽不肯說,她也不再繼續問,而是立即改換戰略,悄悄登門拜訪。
當她在沒有提前打招呼的情況下,來到我的出租屋外時,她滿心得意,覺得這一局自己又贏了。
門鈴響了,門開了,出來的是一個陌生女孩兒。
我外婆問她是不是我媽的室友,並告訴她我媽的名字。
那女孩兒說自己屬於獨租,並沒有什麼室友,應該是我外婆找錯門了。
我外婆拿出此前我我媽發的地址,向女孩兒確認是不是這裡。
女孩表示確實沒錯,但看聊天記錄是一年多前,可能對方已經換住處了,自己也是最近剛搬來不久。
此時,我外婆才恍然大悟,是我媽換住處沒和她說,看樣子是和男朋同居去了,否則也不會突然就懷孕。
但她早已經是成年人了,同居就同居,有什麼瞞著家裡的必要呢?
難不成找了個髒啦吧唧的糟老頭子,怕家裡反對?
從原來的地址出來,我外婆越想越不對勁,趕快給我媽打了電話。
我媽聽說我外婆不告而至,一半驚慌,一半生氣,任憑我外婆怎麼要求,都不肯把新的住處地址告訴我外婆,只願和她約定在原地址附近的一個商場見面。
終於見到我媽,她除了如影片時見到的一樣胖了一些,也已經開始顯懷了。
介於我媽肚子裡有我,我外婆剋制住了情緒,沒挑起和我媽的爭吵,只是冷冷的問,為什麼不能透露男朋友和住址相關的資訊。
我媽只是淡淡地說暫時不方便,等機會成熟了,會告訴她的,然後不多做回應。
我外婆憋一肚子氣,也沒心思和我媽聊太多,只在咖啡店喝了杯拿鐵吃了塊蛋糕充飢,便以孕婦要多休息為由讓我媽回去,她自己去找個地方住下,明天就回老家了。
我媽知道我外婆不會虧待自己,所以順勢接受建議,和她告別,去地下車庫。
薑還是老的辣,我媽不會想到我外婆出門就攔了一輛計程車,在商場車庫出口等著她,一路跟到小區。
見我媽的車停下,她本想看看會不會有人來接她,結果車上下來兩個人,原來她男朋友也去了商場,只是沒上去,待在車裡等她。
我外婆覺得那男的背影看上去有點熟悉,等他轉頭看我媽時,我外婆順勢看到了他的側臉,竟然是我爸。
那一瞬間,我外婆瞳孔地震,心裡彷彿有一顆原子彈爆炸,怒火像蘑菇雲一樣騰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