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周森做同桌後,一向覺得自已緊跟時事,無八卦不曉,精通韓劇的翰尹深深地覺得自已像個古代人,患上了一種一般只會出現在爸爸媽媽身上的“排斥新事物症”。
這種病症集中表現為——排斥周森每天吟唱一些吐字不清的歌曲,厭惡一些他自已創作的無病呻吟的歌詞,無法接受一些動作奇怪的正經舞蹈。
這天,年過半百坐等退休的政治老師又在講臺上上演freestyle,一個學期已經只剩一個月,這位看起來經驗豐富的老師愣是一頁書都沒講——他甚至沒帶書也沒帶課件來上課,二班政治平均分比理科班還要低他也從來不管,心態好得不得了。
那政治老師上課說什麼呢?半年下來主要傳達了三個思想:第一個思想毛主席是他最敬佩的人沒有之一;第二個思想他很愛他的老婆和女兒,願意為了她們付出一切;第三個思想我國的教育制度需要大改。
在選擇繼續聽政治老師念念叨叨他自已三大思想和聽周森“反覆推敲”他的新歌歌詞兩邊,翰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隨手撕了政治書下邊的空白部分,翰尹提筆寫道:“Jason,你最近在創作什麼歌?”揉成一團就往旁邊的座位扔。
周森的反應比小紙條的運動軌跡還要大,彷彿扔過來的是一枚襲擊他的手榴彈,單手捧心作西子狀,接著就開始了他在座位上的舞蹈表演,翰尹曾經問過周森這是什麼舞,周森好像說他跳的是機械舞。
機械舞應該是什麼樣子的,翰尹沒有見過,但周森跳的這個樣子,一定是一臺壞掉了在抽風的機械。
“你正常點,老師還活著呢!”看不下去周森同學的做作,仗著政治老師不問世事,對所有不聽課的行為置之不理的態度,翰尹忍不住出聲diss。
周森揉開了捲起來的小紙條,看完後,從政治書底下抽出了他珍而重之的歌詞本,充滿虔誠地把翻到最新的一頁,拿出鋼筆在右下角簽上名字和日期。
接過厚重的牛皮紙歌詞本,只見上面用一種小學生字型,或者說這是一種率性不羈的寫法,歪歪扭扭寫著“我和外星人有個約會”。儘管做足了心理準備,心理預期低的不能再低,在看到這個情理之外卻意料之中的還是眼前一黑。
“我來自地球,地球地球地球,你好啊你好,你來自火星,火星火星火星,哇啦咖哇啦……”看完前面短短几行,翰尹的眼前再次一黑,突然想起了爸爸聽汽車廣播時經常無情地批判“以前像Beyond啊,張國榮的歌,歌詞是有意義的,現在的歌歌詞都在那裡無病呻吟,唱的人還像很投入,發瘋一樣。”以前覺得是爸爸不解風情,不懂時尚,現在翰尹跟爸爸很有同感!
無錯書吧正鼓起勇氣要繼續看下去,突然手中被用力一抽,毫無預備的翰尹一回頭就看見了師太放大版的緊皺眉頭的臉。被嚇得心裡一咯噔的翰尹一手捧住了自已快跳出來的心。
政治老師依然在講臺上毫不停歇地傳播著他自已的三大思想,而師太這次,穿著發不出一點聲音的平底鞋,肥胖的身軀異常靈活地穿梭在並不寬敞的走廊間。
一路走來收穫滿滿、百力滋、紫菜、鐵飯盒、訂書釘手鍊、《讀者》、《看天下》、可樂報、以及好幾本封面花花綠綠的一看就知道是霸道總裁愛上我題材的言情小說,然後,周森的心肝寶貝被當成了裝零食和小雜書的托盤。
點頭示意後,師太一聲不吭離開了班級,但卻站在窗戶邊站了整整一節課,每個人都感到被監視。沒當過老師,還沒當過學生嗎?老師真正的憤怒不是大吼大叫,而是默不作聲咪咪笑看著你!看著接下來的語文連堂課,翰尹心裡暗暗叫苦。
果然,師太笑眯眯,相約赴死期。伴隨著師太把教科書一甩上講臺,二班的同學習以為常地開啟了靜音模式。
“怎麼現在不說話了,啊?都看著我幹什麼?”師太說著把政治課上的戰利品從大包包裡掏了出來,“這裡的東西誰的,一個一個上來認領回去。”
這麼好說話?不罵人就讓人認領回去,饒是周森滿心滿眼都是講臺上的歌詞本,心裡也七上八下,屬實沒底。
一人做事一人當,本來歌詞本放在抽屜裡平安無事,是我讓周森拿出來它才遭此橫禍,我要自已把它拿回來。翰尹仗著一身義氣昂首挺胸地向講臺走去,頗有英勇就義的決心。
看到第一個站起來的是翰尹,在座的同學心裡難掩驚訝,但還是抱著繼續觀望的態度。
好不容易腳步輕浮地走到了講臺上,翰尹低聲說:“老師,那個最大的本子是我的,”師太眼睛平視前方,一個眼風都沒有施捨給翰尹,“那我拿走啦,謝謝老師。”硬著頭皮向師太鞠了一躬,翰尹低著頭小跑著回到座位,在桌底下把歌詞本遞還周森。
見翰尹平安無事,其他同學紛紛受到了鼓舞,新同學曉君上去拿回了她的mp3,湯揚彬拿回了他的課外書,倩影拿回了她的可樂報,王夫人拿回了她的言情小說……
第一節語文課竟然相安無事,師太的女怒氣彷彿來的快,去的也來,下課鈴聲響起,翰尹還得意地對周森說:“之前聽說師太很恐怖來著,也沒怎麼樣嘛,還是說我運氣好,遇到師太心情最好的時候。”
似乎是在擔心歌詞本再遭無妄之災,周森這次下課沒像往常一樣把歌詞本大大攤開展示眾人靜候知音,而是老老實實地抄寫著課件上的筆記:“我預感不太好。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都說女人的第六感準,但是這次顯然周森得勝,當連堂課結束,大家拿著飯盒心已經跟隨著外面跑去飯堂的人走了,師太卻好像聽不到下課鈴聲,滔滔不絕地繼續講課。
直到別的班的同學都已經下課,教學樓再次再次安靜下來,師太開始了她的懲戒行動。
“剛才上來拿東西的幾個同學站起來。”手上還拿著飯盒準備衝出教室的翰尹,看了看其他人半蹲不起的樣子,幾個人面面相覷慢慢站了起來。
“林翰尹,你第一個拿東西回去的,你說說你拿回去的是什麼,為什麼非要在政治課上面看?”
翰尹正要狡辯,嘴巴張開,只聽見身邊椅子摩擦地板,周森已經站了起來:“老師,其實是我的本子,我寫了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