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是要驗證翰尹答應的真實性，綺華馬上就抽出了她的英語錯題本，翻開夾著標籤紙的幾頁，問了起來。

翰尹看著綺華整齊記錄著的錯題，指尖摸索著因為書寫用力導致凹凸不平的紙張，上面已經有一點卷邊了，老師一直提倡要把錯題本做起來，翰尹還一直拖拖拉拉懶得動手，綺華的錯題本就已經翻到卷邊了。

“這裡的forget兩個搭配是不同意思的，”翰尹掃了一眼綺華手指示意的完形填空，看了上下文，“你看這裡的意思是Tom的道歉，Tom忘記把書還給Lily了，因為他實際上沒有還，所以是to return，forget to do 是忘記做某事，是固定搭配。”

一邊聽著解釋，綺華記錄的筆尖不停:“forget to do 而不是forget doing？但是我記得上次老師教過forget doing。”

“Forget doing 的意思是忘記做了某事，他實際上已經做了，而forget to do 是忘記做某事，他本來應該去做而沒做。 ”翰尹耐心地回答著綺華簡單地問題，“這個類似搭配初中也學過啊，你們沒學嗎。”

“我們老家上小學三年級才有英語課，初中考試也不用考英語，我初一跟著我爸來這邊讀書都差點跟不上進度，根本沒有學到什麼語法搭配。”綺華平靜地回答，彷彿自己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三年級才學英語？”翰尹越看綺華，就越是覺得敬佩，都說世界上有兩種人是最狠的，一種是減肥成功的人，而另一種就是不畏艱難，堅持學習的人。想起綺華每天晚上在洗手間讀書，天不亮就回教室自習，英語帶著很大的地方口音卻勇於站在英語老師面前一遍遍地被糾正，翰尹頓時覺得羞愧不已。

這句問話在得到綺華無聲的點頭回應時，翰尹已經問不出別的話來:林翰尹，都說天道酬勤，你不努力怎麼可以見不得別人努力呢，接受了那麼多仁義禮智信的教育，你以前竟然會生出“她在複習也考不出好成績”的惡毒想法。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翰尹激動的心情也平復了下來，看著被自己消滅了小半袋的紅薯幹，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吃了，靜靜地用夾子夾好，放回綺華身邊的膠箱子。

注意著綺華核對完最後一個單詞，翰尹才出聲:“綺華，我回去大本營了，等下還有4x100米的接力賽看，你要不要看，我們一起走過去啊。”

“不了，你去吧，”綺華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她看了看長長的日計劃表，輕輕劃掉“默寫Unit 4單詞”一行字，“我還有一點知識點沒補完，等下我眼睛累了會去操場轉一圈。”

“好嘞，那我先走啦，你記得勞逸結合。”翰尹拿著遮陽傘正要走出後門，回頭看著綺華的背影——因為椅子被搬去了操場，她坐著的是自己的資料箱，箱子比較矮所以人背離挺的筆直，操場熱鬧的笑聲、廣播聲、比賽聲遠遠地傳進教室，但是綺華紋絲不動，不受任何干擾。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不可預知的，貧窮或者富貴，平庸或者顯赫，但是像綺華這麼意志堅定又目標明確的人，一定不會把生活過爛。翰尹轉身離開，從一群快活自由的17歲少男少女裡，竟是第一次看到了綺華這樣充滿信念的努力改變的人。

一早上的顧慮和緊張已經放下，雖然結果是令翰尹破碎的，但業已發生便只能欣然接受，翰尹往操場走去，臉上不自覺又掛上了釋然的微笑。

“翰尹！這裡這裡！”翰尹剛跨出教學樓，大老遠就看見佳欣，恩恩和慧瑤幾個原523成員聚集在一起，“過來過來，快點過來。”

想來是因為幾個人都是文科班，大本營就在隔壁，逛著逛著就聚到一起了。

“哇，翰尹崽崽，你們班班服真好看，”恩恩作為曾經的523舍長，對每個室友的稱呼都會習慣性地加上“崽崽”二字，除了綺華之外。

佳欣故意裝作生氣地跺了一下腳:“室長你偏心，我和翰尹穿的是一樣的班服，我都跟你站在這裡等她半天了，你怎麼不誇我們班服。”說著就作勢要甩開恩恩挽她的手。

“沒有啊沒有，我也想誇來著。”恩恩笑著鉗制著拼命掙脫的佳欣，“佳欣，你聽我狡辯，聽我狡辯！”

“你甭說了，俺不信你的鬼話。”笑著鬧著兩個人又打成了一團。慧瑤在一邊虛拍著恩恩的後背，試圖要分開兩個纏在一起，公眾場合丟人現眼的前室友。

“慧瑤，快走快走，這兩個顛婆，我們不認識的。”翰尹邊說就邊拉起慧瑤要往大本營的方向跑，“那倆打架的誰啊，我們不熟，我們不是很熟。”

“豈有此理林翰尹，我們站在這裡等了你那麼久，喊你一起點外賣，你竟然說跟我們不熟？”

牽著翰尹手的慧瑤瞬間倒戈，扯著想要逃跑的翰尹，佳欣和恩恩共同瞄準，就朝著翰尹的胳肢窩撓起了癢癢。四周響起女神經們一點都不矜持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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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噓噓，人人人，有人過來了。”有過無數次的經驗，四人相當默契地霎時間休戰，若無其事地朝著大本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