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克萊恩重新穿上了一身藏青色的工作服，並戴上了一頂淡褐色的棒球帽。
他出了門，下了樓，來到了大街上。
明斯克大街15號，克萊恩昨晚透過“全黑之眼”找到了真兇後，並未返回。
他就在黑棕櫚街的東邊，一間臥室裡，呼呼大睡。
儘管家中有奧爾薇婭這位天使，但他擔心那個殺人狂會到處搜尋他。
不過，克萊恩也沒打算去打擾對方。
就在這時，周圍騰起了一層淡淡的黃霧。
街道上，路人們的面孔都被遮住，寒冷的晨風透進了他們的衣服裡。
克萊恩低頭快步前行，就像其他上班族一樣，早早就開始了工作。
走著走著，他看到了一位中年男人，頭髮花白，頭髮花白。
他顫抖著走來走去，顫抖著從衣服的內兜裡掏出了一支香菸和一包空空如也的火柴。
就在他將火柴盒子拉開的瞬間，他的右手突然一顫，揉成一團的香菸啪的一聲掉落地面，滾落到了克萊恩面前。
克萊恩停住了步伐，將它撿了起來，交給了那位女士。
“那就多謝了！這些都是我的老朋友，剩下的不多了。”
中年男人接過香菸，真心實意地道了聲謝。
他面色蒼白，鬍子拉碴。
他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嘆息道：
“一夜無眠，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願上帝賜福，讓我有機會去救濟所。”
這不會是流浪漢吧？
克萊恩很隨意地回了一句：
“難道是因為皇帝和那些部長不讓你到花園裡去睡嗎？”
“那可不一定。”
“但這種情況下，若是睡在野外，怕是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如果能找到一個溫暖的地方，那就好了。”
“唉，那樣的話，我就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和精力了。”
中年人點上一根香菸，深深地抽了一口。
“夏洛特!”艾林馬上大叫了起來。
正當克萊恩準備加快速度，將對方甩開時，忽然聽見了前面傳來的呼喚。
什麼人？
于爾根先生，你說呢？
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到對方的身影。
他正要加快腳步，朝著那人走去。
忽然，他看到剛才開口的中年男人彎腰將一塊黑色物體拿了起來。
克萊恩目光一凝，望向了前方。
看起來像是一個被吃掉了的蘋果。
中年男人嚥了一口唾沫，將沾滿了泥巴的果核塞進了嘴裡。
咔嚓一聲，他將所有的食物都吞了下去，一點都不剩。
在克萊恩驚訝的眼神裡，他擦了擦嘴巴，攤了攤手，苦笑著說道：
“我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了。”
這話一下就打在了克萊恩的腦海裡，讓他莫名感動。
他暗歎一聲，露出笑容：
“抱歉，忘了自我介紹了。”
“我們在拍攝一個有關遊民的新聞，可以接受我的專訪嗎？就在那邊的咖啡廳吧。”
中年男人先是一怔，接著露出笑容：
“沒事，這裡可比外面暖和多了。”
“你要是能多待一段時間，讓我在那裡打個盹，不，是十五分鐘，那該多好。”
克萊恩嘴巴微張，一時沒反應過來。
於是，他默默地把“採訪物件”帶到了街角的一家便宜餐館裡。
………………
咖啡廳的桌子和椅子，因為有了牆和窗，所以看起來比較油膩。
這裡的顧客很多，氣溫也比大街上要高得多。
克萊恩與奧爾薇婭隔著一張桌子，那位中年男人就坐在那裡。
是啊！
剛才那個稱呼夏洛特的，正是奧爾薇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而他的到來，則是由於昨晚克萊恩未歸。
奧爾薇婭怕他出事，在黎明時分出去尋找。
說來也是巧合，他沿著前往犯罪地點的道路，沒想到找到了克萊恩。
這個時候，克萊恩和奧爾薇婭都安靜地聽著他的講述。
我是一個很好的工作人員，有老婆，有一兒一女。
但是，在數年前，他們患上了一種傳染病，在醫院裡躺了很長一段時間。
工作、財產、家人都丟了。
奧爾薇婭聽到這名中年男子的遭遇，心中竟生出一絲莫名的同情。
他記得，在書中，科勒曾經說過這樣一段話。
“我們這些人，就是田裡的稻草，一陣風就能把我們吹倒，就算沒有一陣風，我們也會被吹倒。”
沒錯！
中年男人是稻草，他也是稻草。
他的狂風，代表著瘟疫，代表著神明。
在這諸神之地，他與那些凡人並無兩樣。
在他們看來，這些人就是一群螞蟻，隨時都可以被他們捏死。
奧爾薇婭轉頭望向克萊恩，後者似乎還在認真地聽著，眼眸裡的歉意更深了。
奧爾薇婭張開嘴巴，彷彿要說話，但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從那時起，我就常常失業，租房子，吃飯都成問題。”
“我不得不在各個街區、特定的公園裡遊蕩，身體非常脆弱，想要找份工作就更加困難了……”
中年男人用一種既懷念又傷感的語氣回答道。
他掏出一支菸，點燃。
“不多了。”
中年人苦笑一聲。
“這就是我的全部家當了，當初我被地主攆走的，就剩下這麼點家當了。”
“哦，你不能把這些東西帶到孤兒院去，我會把這些東西塞到我的口袋裡。”
“我也就是在最困難的時刻，抽上一支，給自己一點希望。”
“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能撐到什麼時候，我跟你說，我當年可是很厲害的。”
克萊恩並非職業新聞工作者，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他轉過頭，透過窗戶，看到了一張又一張帶著明顯食慾的臉龐。
他們之中，有幾個還保持著理智，這就是東部地區的市民，也有幾個已經變得呆滯，精神萎靡到了極點，他們是流浪者。
這是一個沒有明確界限的概念，一個是可以輕易轉化為另一個，就像我眼前的這位紳士。
克萊恩側目望去，只見那個中年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著，縮成一團，躺到了旁邊的座椅上，陷入了沉睡。
沉默了好幾秒後，克萊恩走了過來，將那名男子叫醒，遞給他一枚硬幣道：
“這是你的訪談費。”
“是是是！”
直到克萊恩和奧爾薇婭即將走出咖啡廳，中年男人才緩了過來。
他回過神來，提高了音量：
“我要在一家便宜的酒店裡洗澡，睡覺，爭取找到一份工作。”
或許，克萊恩已經成為了他的救世主！
嘿嘿！
奧爾薇婭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那個“救命恩人”現在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