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再往左邊偏一點頭。”
攝影師握著相機，屈膝半蹲，閃光燈隨著相機裡傳出的咔擦聲亮起，沈惜梔單手握著團扇半遮面，直到攝影師放下相機，長時間站立的腿已經麻木不堪，她踩著腳上的方跟小皮鞋挪到電腦前，徐嘉譯等人正一張一張地篩選剛才拍過的定妝照。
她半彎腰看著電腦螢幕，徐嘉譯時不時挑出一張照片，幾分鐘後，他扭頭看向後面的沈惜梔，“帶著沈老師再去換一身衣服。”
沈惜梔轉身跟著助理往外走，她進了更衣間，造型師遞進來另一套學生服，“沈老師，一會兒換好衣服給你再調整一下發型。”
“好的，麻煩了。”沈惜梔很快地將藍黑色系的學生服換好，同剛才精緻的旗袍裝截然不同，造型師拆了她的盤發，換成簡單的麻花辮，蘇棠從外面走了進來，她再一次感覺很奇妙地圍著沈惜梔繞了半圈，“哇！”
“停！”
蘇棠笑嘻嘻地誇讚：“咱們小梔也是重返學生時代了。”
“那我這是穿越了？”沈惜梔輕哼一聲。
“哎呀，這是體驗不同年代的生活啦。”蘇棠解釋道。
造型師整理好妝容和髮型後，沈惜梔重新出發，學生裝的好處大概就是可以穿舒服的平底鞋。
夜幕初上時，沈惜梔換好自已的衣服從攝影棚離開，她拉上口罩和棒球帽從後門坐上商務車，她閉目靠在車窗上休息，蘇棠隔了一會才從裡面出來，她快速鑽進商務車，“走吧。”
照例先繞道酒店，蘇棠剛要下車，沈惜梔突然出聲道：“去吃飯吧。”
“啊？傅少今晚沒空了？”
“有空，走吧。”沈惜梔按住了蘇棠要下車的動作，保鏢動作麻利地重新啟動車子，駛向瑞景公館。
沈惜梔今日過於疲憊，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注意周圍的情況，直到保鏢突然從駕駛座處出聲，“太太，後面有一輛車在跟。”
她轉過頭，往後看，隔了五十米的距離，有一輛黑車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從哪裡過來的？”
“可能是酒店。”
沈惜梔嗯了聲，她掏出手機在螢幕上按了幾下，對面很快彈過來語音通話，“寧江在商場，讓保鏢把車停過去。”
“哦。”沈惜梔看到寧江傳送過來的定位，她往前探身，同保鏢交代地點，後排的黑車依舊在跟著，隨著他們調轉方向，沈惜梔第一次感到麻煩，也第一次感覺到身份帶來的不便利。
從前她沒有任何知名度時，出門上街不需要戴口罩，即便有看過網劇的人認出她，也不會過多關注。
可惜，現在顧慮太多。
商務車行駛十幾分鍾後進了商場的地下停車場，沈惜梔揉了揉脖頸從車上下來，同蘇棠挽手往上走，看起來像是準備去購物。
“你們這也太像打游擊戰了。”
沈惜梔：“......”
乘坐商場電梯直達四層，她們混跡在人群中，很快就失去了蹤跡，後面跟車的人見她們拐進一家餐廳，打電話彙報行蹤後，得到撤回的指令。
殊不知沈惜梔已經從餐廳的另一個門離開，寧江正提著幾個購物袋站在電梯旁等候，“這邊走。”
比預計時間晚了近一小時才抵達瑞景公館，三人到達時，傅淮時正懶洋洋地靠在餐桌前等待，“回來了，吃飯吧。”
廚師見多了兩人，又從廚房拿出兩副碗筷，沈惜梔走進熟悉的環境，心底那點煩躁散去，一改剛才的疲憊狀態，腳步匆匆地走近餐桌，傅淮時眼見她要抓筷子吃飯，“先洗手。”
沈惜梔可憐巴巴地看他，“餓。”
傅淮時伸手拿起自已面前的筷子，夾了擺在餐桌中間的水煮肉片，端著餐盤遞到她面前，“吃著去洗。”
饒是在云溪府住過幾日的蘇棠，也沒見過這場面，她搓了搓手臂，一副被肉麻到的表情。
寧江每日跟在傅淮時身邊，早已見怪不怪，他接受度良好。
吃過晚飯後，蘇棠自覺地跟著寧江撤離，將空間留給膩歪的二人。
客廳裡只有電視機亮著光，沙發上坐著的人不知不覺間陷入了沉睡，沈惜梔歪頭靠在傅淮時肩膀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兩度，傅淮時輕輕地扯過毛毯蓋在她身上，目光停留在她安靜的睡顏上。
電視機的聲音似乎突然弱了下去，傅淮時回想起這一幕時，腦海中沒有電視機播放的畫面與聲音，只有沈惜梔頭髮隨意地從肩膀處垂落，鬢邊的髮絲凌亂地搭在臉頰處，他輕輕地撥開，露出她白皙的側臉。
他想，如果這樣平平淡淡一輩子也挺好。
突然間，多了一些往日不存在的牽掛，在他未察覺到的內心深處。
沈惜梔在半夜時醒來，傅淮時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機，“醒了？”
她睡眼惺忪，枕著肩膀睡得不舒服，坐直身體，腦海還在發懵，“幾點了。”
“23點。”
“啊？這麼晚了。”
“明天可以休息一天，送你回去？”
沈惜梔還未完全醒神，只能跟著他的安排走，她打了個哈欠站起身，睡太久，腳步虛浮，勉強扶著傅淮時的手臂站穩，“你是不是要走了。”
她記得傅淮時說過在這邊待兩天，他手掌反握住她柔軟的手掌，拉下來放在身側，慢慢地牽著她往外走，沈惜梔低垂著腦袋看向十指相扣的手掌。
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的牽手。
溫熱的掌心相貼，他的手指帶著涼意貼在自已手背上，她懵懵地開口道：“你手好涼。”
傅淮時停下腳步看她，還未鬆開，又被沈惜梔抓緊，她快走一步跟在他身側，仰頭看向他，腦海裡已經清醒了很多，“我手熱，我給你暖暖。”
傅淮時很輕的笑了一聲，鄭重地說一聲，“好。”
他想，她暖的不只是他帶著涼意的手，還有那顆沉寂了很多年的心臟。
在這個深夜，只有二人的客廳，他的心臟再次因為她隨意的一句話發出強烈的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