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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恨意

青蘿在乾清宮一住就是半個月,在這半個月中,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劇烈動盪。

有了心蘭的告密,重華宮被封鎖,在梅妃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行動受阻,無法再繼續自己之前的計劃了。

要查就查個徹底,不查不要緊,一查嚇一跳,尋著一些蛛絲馬跡查下去,梅妃過往所做的一些事簡直是駭人聽聞。

投放天花傳染源一事已經不是梅妃第一次作惡了,在此之前,她還犯了不少事,比如十年前的容嬪還有其早夭的大公主,都有梅妃的手筆,容嬪早產不是意外,而是她平時使用的薰香出了問題,長期聞著對孕婦有害的香氣會造成胎死腹中,然而容嬪身體底子好,沒有滑胎,卻是早產了,九死一生誕下大公主,大公主因此先天不足。

若是精心養著,皇家又不缺珍稀藥材,大公主還是能平安長大的,可大公主身邊的奶嬤嬤是個有二心的,二月的天氣,夜間還是挺冷的,大公主被風吹了大半晚上,第二天便發了燒,高熱不退,等到太醫施救的時候,已經遲了,大公主當天就沒了。

容嬪本就在生產時有過一次大出血,幸好沒有血崩,然而身子卻大大虧空,還沒出月子就失去了女兒,雙重打擊下,意志消沉,自此一病不起,不出半月也薨了。

當年大公主和容嬪雙雙薨逝,章平帝不是沒有懷疑過,他讓端敬皇后查過,自己也派人查過,然而都沒查出什麼結果來,無奈之下,也只能認為是意外。

大公主是章平帝的第一個孩子,雖是個女兒,還體弱多病,章平帝也是多有疼惜的,可惜這份疼惜之情大公主生前沒能得到多少,儘管之後章平帝追封了大公主和其生母容嬪,母女倆享盡哀榮,卻始終有根刺梗在心間,讓他每每一想起來,就心中悶痛。

謀害皇嗣,間接害死後宮妃嬪,都還不是梅妃做過的最大逆不道的事情,最大逆不道的,當屬梅妃對章平帝下藥了。

按說章平帝身體健康,龍精虎猛,子嗣不該如此單薄,章平帝也曾懷疑過是自己的問題,私下也傳過精於男科的太醫看診,卻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然而事實就是在青蘿之前,滿打滿算,後宮裡就只有容嬪,吳庶人(即慧妃),還有柔嬪懷上過龍胎,其中容嬪早產和柔嬪小產都和梅妃有關,吳庶人滑胎是她自己用身體的氣血養蠱,氣血不足,以致滑胎。

章平帝一開始是沒查到梅妃曾對他下藥一事的,是他去重華宮的時候,梅妃自知行徑敗露,再無回天之力,破罐子破摔,自己說出來的。

“我要的就是你斷子絕孫,往後千秋萬代,龍椅上坐著的都不是你的血脈,可惜啊,偏偏出了一個宸貴妃,給你生了兒子,還兒女雙全,事到如今,我只恨為什麼沒有早點下手,讓他們母子幾個去地下團圓。”

梅妃披頭散髮,滿臉怨恨,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恨意。

毫無疑問,她恨章平帝。

看著眼前這個如惡鬼一般的女人,章平帝又何嘗不恨,恨她害死了無辜的大公主,恨她害死了柔嬪腹中才五個月大的孩子,恨她連歲歲兄妹幾個也想一併害死,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的子嗣下毒手。

章平帝不明白,梅妃因何會恨他至此,他是殺了她的父母宗族嗎?沒有血海深仇,哪來的滔天大恨。

“為什麼?”

梅妃忽然笑了,絕美的一張臉,笑容卻瘮人。

“當年我被父母送進宮參加選秀,本來太后和端敏皇后都沒有選中我,我以為我可以離宮返家,自行婚配,可你,偏偏在殿選的最後一刻出現了,就因為你看上了我的容貌,我就得留在宮裡,成為你後宮中無數女人中的一個,等待你時不時地垂憐寵幸。”

“人人都稱讚端敏皇后賢淑大方,雍容華貴,是一國之母的風範,我呸,她就是個佛口蛇心,假仁假義的偽善之人,自己不得寵,也見不得別人得寵,為了早點生個嫡子,不惜斷了其他妃嬪的生育路,那時我才二十歲,二十歲我就註定再也不能為人母了,一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梅妃臉上漸漸地有了悽然之色,也許是在惋惜自己曾經觸手可及的離開皇宮的自由,也許是在難過自己痛失做母親的資格。

“要不是那個毒婦死得早,我必要十倍百倍地報復回去,沒想到她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自己是個短命鬼,二十五歲就死了,死了都沒如願生個嫡子出來,就是一隻不會下蛋的老母雞。”

儘管之前就從林嬪口中得知了一些昔日端敏皇后做過的事情,但章平帝沒想到自己的髮妻是個如此喪心病狂的人,為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中宮嫡子,就讓後宮裡其他妃嬪無法有孕,要保證皇長子是自己所出,千挑萬選出來的太子妃,德才兼備的中宮皇后,原來竟就是這樣“賢德”的嗎?

父皇和母后都看走眼了,他也看走眼了,沒能認清她的真面目。

“可是歸根結底,造成我痛苦一生的罪魁禍首還是你,如果不是你貪戀美色,如果不是你把我選中了,困在了這深宮中再也出不去,我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我不會自己的孩子,憑什麼你還能有,我不能和心愛之人在一起,憑什麼你就能和宸貴妃郎情妾意,做神仙眷侶,這不公平,一點都不公,都要怪你,是你毀了我,毀了我十八歲之後的人生,你說你矇在鼓裡,對那毒婦的所做的一切毫不知情,可要不是因為你,那毒婦會毀了我嗎?會去害其他妃嬪嗎?你先娶了她,敬重她,卻不愛她,偏要寵愛其他女人,天底下哪個妻子受得了丈夫的冷落。”

瞧著章平帝難看陰沉如鍋底的臉色,梅妃心裡痛快極了,十五年來,自入宮後,她從來沒有這麼痛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