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聖上對臣子的猜忌制衡,這些帝王手段她也領教過不少。
世人皆知清國公府皇恩浩蕩,清國公同夫人元傾兩人皆是衝鋒陷陣的將領,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自己剛一出生又被定為國師的徒弟,功名看著滔天,但為人臣子得學會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
爹爹和孃親不說她也知道,大家都在避露鋒芒。
大哥起初好武,可若是國公府再出一位將軍,鋒芒太盛則易折。
於是大哥十歲那年棄武從文,硬是逼著自己從舞刀弄槍的少年郎變成如今滿腹經綸的書生。
二哥經商天賦卓然,但也只能終日戴著桀驁不羈的面具偷偷經營。
整個國公府怕是以為只有棠昭不會武功,他們只想把她當成心尖的寶貝寵著,遠離這些紛擾。
可是,十四歲的棠昭,靈魂卻是五百年歲的仙子。
武功嘛,棠昭謙虛地避過書房外的侍衛翻窗進去,她覺得不輸於自己的爹爹孃親,甚至還比他們靈活敏捷些。
整個書房乾淨整潔無一絲不妥,棠昭的手無意拂過桌案上的一尊黑佛像。
“咔噠”一聲,書架上彈出一個隔層。
棠昭悄聲走過去拿起裡面的信箋,才看見“獻祭”兩個字就聽得屋外有腳步聲傳來。
棠昭連忙將東西恢復原位,躲去屏風後。
來人正是李大人,棠昭仔細聞了聞,並未聞到引子的味道。
不是他。
李大人在書架上翻找了一陣,倏而又急急地推門出去。
天色漸明,棠昭也不過多耽擱,輕鬆避開隱衛,低著頭弓著身泰然自若地又從後門出去。
奇怪,按照景弋和宋珩的推斷,李大人應當……
不對,棠昭有些不寒而慄,還有一個人,聖上。
如果和鬼域有關的是朝陽國的君王,那可不是一般的變故了。
可惡的司命,她剛結束近三百年的假期,腦子都還沒運轉良好就給了她這麼棘手的任務。
她一個閨閣姑娘能見到聖上的機會少之又少,唯一可行的辦法便是提前入國師府。
蒼天吶,她的好日子到頭了。
棠昭從密道回到自己的房間,雯杏趕忙迎上來替棠昭淨面。
“雯杏,我後日就搬去國師府。”
雯杏一驚,手上擦拭的動作頓住。
完了完了,上次姑娘同世子飲酒,結果喝醉了,幸好京中那日並未興起什麼流言。
這次出門不知道姑娘受了什麼刺激,竟是說要搬去國師府了。
棠昭堅定地朝著正院走去,得和爹爹商量下挖狗洞的事情了。
“後日就去國師府?昭昭,你這麼急作甚?家中是不是有誰欺負你了?”
元傾和棠桓對視一眼,他們倆正想著有什麼法子能毀約,結果昭昭突然跑來說要搬去國師府。
第一反應便是那兩個小子欺負昭昭了。
棠昭搖搖頭,一臉正經地道:“早日過去可以早日熟悉‘敵情’嘛。”
棠昭說著朝棠桓眨了眨眼睛。
元傾一看就知道,定是這老頭不知道又和昭昭說了什麼鬼主意。
“孃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啦,這些年國公府的風光是你同爹爹上陣殺敵換來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大哥二哥因此也捨棄了不少,而我能做的,就是成為以後最厲害的小國師。”
元傾一愣,聲音有些發澀:“昭昭,我們並不想你如此懂事,小時候孃親和你爹爹總是在帶兵上陣,陪你的時間少之又少,如今長大了,還沒能好好陪陪你,你又要去別的地方了。”
元傾嘆了口氣:“若咱們都如履薄冰,我和你爹爹掙來的這些風光又有何意義?便是你二位哥哥,也是希望你更恣意,更快樂一些。”
棠桓撓了撓腦袋:“是啊,昭昭,你別考慮太多,若是不想去那國師府,我就把那玄佑老道士揍一頓,讓他請聖上收回成命。”
棠昭鼻頭有些發酸,明明只是為了方便辦事,此刻卻有一種生離死別的感覺:“我願意去的。”
我知道的,只要你們還在一天,便不肯委屈我一秒。
入凡界十幾載,這亦是我想對你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