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創造者,山川河流對我來說不值一提,四季變化更是萬般隨意,我是萬事萬物的創造者,包括所謂的“人”。
他們生來罪惡他們生來可悲,他們足夠強悍他們足夠優秀,但是他們都是炮灰而已,即便是被他們稱為氣運之子的人也不過是我一時興起的玩物而已。
其中最得我心的是他們唾棄害怕的反派,即便他被所有人厭惡,我也愛他。
永遠邪惡,永遠偏執,永遠扭曲,沒有感情,沒有軟肋,沒有心,因為這是另一個我。
不會被人感化,不會被人救贖,永遠沉溺在無盡的黑暗和殺戮中,享受著血液的澆灌與人們的畏懼,期待著死亡的到來,吞食著人們的恐懼與不安,玩弄著人們的貪婪和慾望。
我是天道也是眾生,離苦得樂,悲苦交酸。
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沒有按照我的規劃走,也沒有被所謂的天命所壓制。
他的名字叫沈傾離,我想去看看他,看看這特殊的靈魂。
只是沒想到,失去記憶的我,看他一眼就是惦記了三萬年。
……
“徒兒,可還記得為師?”
涼薄戲謔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濃濃的威壓瞬時就逼的沈傾離。
什麼兔?什麼事?
沈傾離只覺得眼前發黑,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吸力,驟然整個世界顛倒,徹底沒了聲音。
過了良久,沈傾離才從那強大的力量中緩過來,還沒睜眼。
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勢撲面而來。
沈傾離就能感到修長的指尖隔著單薄的紅綢,輕輕揉捏在他的腰部。
“徒兒,馬上就到雲野殿了,為師已經為你準備了許久的禮物……”
“禮物”二字太過曖昧,沈傾離潛意識感覺到不舒服。
那人語氣喑啞低沉,怕驚擾到沈傾離的休息一般,聲音如同溫潤的像上好的玉珠,可偏偏沈傾離可以感受到那壓抑著暴虐的異動。
沈傾離來不及想太多,迷糊之下睜開眼,下意識想要偏過臉去瞧人。
卻總覺出有暗色的亮光在眼前撲閃,明明不大明耀卻讓沈傾離有一瞬間的恍神。
只得先閉了眼,待內息平穩了些再睜眼,然而那人卻好似察覺到了他的甦醒,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沈傾離的面容上。
蜻蜓點水般貼了貼沈傾離的眸子,沈傾離不由一愣,有些茫然的感受著那抹氣息睜開了眼。
沈傾離靜心凝看,才堪堪發現,自已身著輕紗被人環抱著,白色的長簾從懸樑上鋪散在四周,立在四角的菱形明珠隨著顛簸瀲灩著流光浮動。
定了半晌,沈傾離才反應過來,抬眸看了看正攬著他的人。
那人眉眼微挑,面容凌厲卻又精緻,眸光壓抑著翻湧的暴虐,燙金紅色印有暗光雲紋的衣袍從白淨的頸子慵懶的掛在身上,正似笑非笑的看著沈傾離。
“睡醒了?”
沈傾離聞言一愣,下意識叫出聲:“師尊?”
沈瑜然聞言勾了勾唇,對著沈傾離招了招手。
沈傾離下意識的起身想要後退,但是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再次一把拉入了懷中,溫熱的手撫摸著沈傾離下意識低下來的頭。
沈瑜然溫聲笑了笑,問道:“感覺如何?”
沈傾離無聲搖了搖頭,但是緊皺的眉頭昭示著他的不適。
沈瑜然察覺到,抬手將人擁進懷中,像哄小孩似地看著沈傾離:“怎麼了,緊皺眉頭的。”
沈傾離聞言狹長的眸子抬起望了望他,沉默片刻後,淡淡開口:“師尊,我……好像失憶了……”
沈瑜然聞言好似一愣的模樣,然後本來安撫的手逐漸轉變陣地來到沈傾離的面容上,沈瑜然勾勒著青年絕美的面容,笑了笑:“沒事,那記得多少?”
沈傾離下意識的想要回想一下,卻發現腦袋裡一片空白。
只好乾巴巴地回道:“只記得師尊是師尊……”
沈瑜然卻愉悅地勾了勾唇,周身的氣息越加溫和,暴虐的眸子也逐漸溫和下來。
溫柔地安撫道:“徒兒乖,記得師尊就好了……”
沈傾離聞言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感覺一陣疲憊,溫熱的拍打讓他逐漸陷入昏睡。
“阿離乖……忘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沈傾離昏過去的神識聽到這話,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
回來什麼?忘了什麼……
然而沒有人會回答他的問題。
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沈瑜然凌厲的眉眼愈發低沉,眼底翻湧著的黑色又有了捲土重來的架勢。
只是懷裡的人好似感覺到那抹凌厲,有些不適的動了動,沈瑜然這才收起了氣勢,面上也再沒有顯現出來,溫柔地描繪著沈傾離的眉眼。
沈瑜然是天生的仙魔之體,他都不知道自已活了多久,可能是他實在是太無聊了,所以將自已分出來了兩面,一面在雲霄派當清風明月的尊主,一面在魔界當陰晴不定的魔主臨淵。
而沈傾離不過是他無聊之下撿回來的孤兒,他天生劍骨是修行的絕佳苗子。
沈瑜然仍舊記得那天寒風刺骨,霰雪紛紛。
漫山銀裝素裹,除了純色的白,便是那點點的紅,紅色梅花冷豔秀美,是血漬濺灑的美景。宛若一幅寥寥幾筆的畫卷,靜靜斜掛在上下一白的天地之間。
景色很美,沈傾離很冷。
沈傾離蜷縮在一角,整個人都在顫抖,但是狹長的眸子卻沒有畏懼,沈瑜然在暗中無趣地看著這一切。
那時候沈瑜然在想,又是救世主,有什麼意思呢?
沈傾離是和人一起被拐賣逃出來的,那群窮兇極惡的人暴虐無比,那個和沈傾離一起逃出的人已經被砍了一雙腿。
那個大漢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道:“孃的,這個醜了吧唧還想著給賣給人做奴隸,沒想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逃,也省得浪費糧食,直接宰了。”
另一個大漢聽罷,轉頭看向沈傾離,就跟買過年要殺的豬一樣,上下打量了沈傾離片刻,笑道:“這個模樣生得倒是挺俊啊,這眼睛看著也好,正好最近接了個有錢的單,那群人就喜歡走後門。”
其他人一聽都樂了,笑道:“那行,趁著還小也嫩,回頭把這小子洗刷乾淨,直接送到勾欄院裡,讓那位爺好好玩玩,不然……”說著有人打量了一下沈傾離。
長大了可見硬朗,怕是幼時的嬌弱沒了客源也少,但是隻要長得好也不怕,就是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還是個未知數。
沈瑜然眯著的眼睛悄然睜開,聞言也不由打量了一下沈傾離。
心中不由一笑,就這氣質,怕是伺候不了人,是被人伺候的少爺,一看這身高以後也還有的長。
聽了他們那麼多廢話,沈瑜然直接將那些人斬殺,過於殘暴簡單,溫熱的血液甚至濺到了沈傾離身上還有面容之上。
但是少年卻沒有半分驚恐和慌張,反而在沈瑜然看向他時,狹長的眸子勾了勾,像只單純的小狐狸眼裡滿是純粹和笑意。
沈瑜然那會在想,反正沒人,要是沈傾離當時叫出聲來了,他就把人殺了,他最討厭人吵吵了。
畢竟自已只是歷練,什麼因果他才不怕,反正有另一個分身兜著,殺一個也是殺,殺一群也是殺。
但是預想的畫面沒有出現,只見少年瞥了瞥他半寸雪白的衣衫,反而向前一步,直接撕下自已內襯的一角,伸手遞到沈瑜然的面前,溫聲道:“您要擦擦嗎?”
眉心一點硃砂紅痣,氣質出神,宛若謫仙的無塵上仙,是無數人傾盡一生都難以被注意到的。
只是那時,沈瑜然感覺自已都被眼前滿身髒亂的人迷了心神。
瘦削的面容上被濺灑的血液正好位於沈傾離的眉眼處,像一點硃砂亂了人心,襯的肌膚白皙。
這時沈瑜然才發覺自已的衣角有血一不小心濺到了,但是沈傾離的話卻像水入熱油一般激起了他內心層層波瀾。
千萬年的平靜無波的水面泛起漣漪層層。
鬼使神差之下說道:“你叫什麼?”
沈傾離聞言一愣,勾了勾唇溫聲道:“無父無母,無名無姓。”
可是明明少年這周身的氣質卻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怎麼可能無名無姓呢?
但是沈瑜然只覺得自已被人迷了心神,不想細究,有些呆愣地問道:“你可願意拜我為師?”
那溫熱的血液已經凝固,但是點點紅梅卻朵朵盛開,沈瑜然還想說什麼,少年就已經溫聲回道。
“好。”
甚至沒有問拜師為何,拜了學什麼,甚至連他名字都沒多問一句。
少年就這樣應了。
“我姓沈,你隨我姓可好。”
少年乖巧地回道:“好。”
沈瑜然無意識地蜷縮了指尖,有些顫抖地看了看少年,也不知道自已怎麼了,溫聲道:“那名……”
少年卻抬眸笑了笑,道:“傾離吧。”
傾心而離,隨心所欲。
“我叫沈瑜然。”
“好的,師尊。”少年乖巧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