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落幕
“你什麼意思？”慕清璃震驚地抬頭看向天道，她知道自已當年被抽筋扒皮，打散魂魄丟入忘川。
最後一的一魂一魄和僅剩的血肉跟忘川河底的一株曼珠沙華融合在了一起，那株曼珠沙華裹攜著厚重的神力，神力將她被打散的一部分魂魄溫養起來。
僅僅萬年，她便化了形。為了躲避天道，她回了魔界當上了魔尊，但她時不時要閉關，神魂出竅去尋找散落在凡間的分魂。
她的分魂投胎成了許清，輾轉了很多世，每一世都活不過二十歲，並且生活孤苦，不得善終。
直到許清和陳鈺那一世，她的神魂提前融合，但由於收到凡界規則的壓制，她只覺醒了兩世的記憶。
她記得她曾經被陳鈺退婚，抑鬱而終，而陳鈺……
不是仙界的紫陽帝君墨君亦嗎？
他應該也是歷劫，那她的甦醒跟他有什麼關係？
慕清璃看向此時修為盡失的君亦，他的此時一臉迷惑，應該是還沒有恢復記憶。
“墨君亦不是你的幫兇嗎？”慕清璃轉頭看天道，眼神鋒利如刀。
墨君亦最後不是在藏海之上再次救了凌雲？莫不是天道在跟墨君亦有什麼仇，要這麼拉仇恨。
不過……
誅魔陣的陣法一直在吸收她的魔力，這是準備把她榨乾啊！
故技重施，還以為她是過去的慕清璃嗎？
“哈哈哈哈哈——”
天道有些得意笑了起來。
“我哪敢讓這天上地下唯一的上古之神為我效力，他竟然為了一個毫不相識的妖龍，獻出了他的神力本源，墮落成一個普通的仙。
不僅如此，還因為損失了本源之力，直接丟失了作為神的記憶，沉睡萬年。
作為上古神，居然還信奉神諭，把我的話當做聖旨哈哈哈哈哈——”
慕清璃抓住了重點，神力本源……
那忘川河底的曼珠沙華是墨君亦的神力本源！
怪不得她僅僅萬年就恢復了實力，原來……
“這個傻乎乎的上古神還指責我屠戮蒼生，妄想把我消滅。可惜我是天生地養，打不死。
最後我藉助這副肉身活了下來，也只剩下了一雙眼睛！”
說著，看向墨君亦的眼神更為惡毒，長袖一揮，原本好好站著的君亦被吸附到了陣法中央。
“什麼上古神，還不是被我隨意拿捏把玩，準備走火入魔了吧。”
天道看著眼前的白衣男子，有些剋制不住挑釁。
“與你何干。”君亦雖然被人捏在手裡，倒依舊風輕雲淡。
“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天道怒了。
“你最好殺了我，否則……”君亦的語氣意味不明。
慕清璃看著君亦被抓走，她想救他，但魔力被牢牢吸附在陣法上，難以挪動一步。
她感受到她的魔力被龍角吸收，又源源不斷傳到天道身上，增強它身上的氣運。
她的龍角有凝聚氣運和靈力的功能，誅魔陣只束縛魔力，吸收魔力轉換成靈力。
這不是她的本體，她的本體早在十幾萬年前被天道和修真界的偽君子蠶食殆盡了。
如今又用她的東西來絆住她。
真是笑話。
不就是仗著她是妖魔，受這個誅魔陣壓制嘛，以為還能像十幾萬年前那樣置她於死地嗎？
慕清璃想著，隨手散去周身的魔氣，天道身上的氣息更加濃郁了，連外圍的沉淵都感受到了這一方地界的天地規則更強了，隱隱要把他排斥在外，送回冥界的感覺。
“哈哈哈哈——
支撐不住了吧，小小妖龍元神而已，妄想翻天不成。”
君亦見清璃周身魔氣四散，眼中的紫色褪去，露出漆黑的眸子，有些不明所以。
清璃這麼做，定然有她的原因，但……君亦手中的劍柄一轉，直直朝著身旁的天道捅了過去。
天道或許是以為一個修為盡失的凡人，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危害，沒有防備，被一劍穿胸。
隨之也被落下來的天地規則打傷。
傷害此界的天道，勢必要遭受天罰。
“噗！”突如其來的攻擊令天道猝不及防。
“大膽君亦，居然敢傷天道！”
守在陣眼的宗主和長老們驚撥出聲，大聲斥責君亦的逆天之舉。
潑天的雷電朝著君亦俯衝而下，瞬間就把他淹沒。
慕清璃那邊，待到魔氣散盡，慕清璃眼中的紫色褪盡。她的身上驀然透出金色的光，眼睛也慢慢被金色浸潤。
古樸的氣息壓得在場眾人膝蓋一軟，紛紛跪下。
慕清璃朝著天空憑空一劍，金色的劍光閃過，原本還固若金湯的誅魔大陣瞬間分崩離析。
守在陣眼的各個宗門宗主和長老紛紛口吐鮮血，昏迷過去，生死不知。
誅魔陣的陣眼，一對銀色的龍角漸漸浮現，上面纏繞著一股濃郁的黑氣。
正如此時的天道，被神劍捅了一劍，竟然沒有倒下，傷口深處黑色的血液，渾身縈繞著一股濃烈的黑氣。
“你不是真正的天道，你是上古魔族。”
慕清璃看著眼前黑氣纏繞的天道，淡淡說出實情。
她見過上古魔族，但明明在神界關閉之前就被消滅了，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並且，這個魔族為何要佔用仙族之人的軀體，莫不是……
慕清璃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股濃厚的神力朝著假天道裹挾而去。
一團黑色的氣體被逼出凌雲體外，她的身體隨之軟趴趴倒下。
一股邪惡之氣瞬間瀰漫在周圍，直接讓縹緲宗的植物枯萎。
原本還在拼命劈君亦的雷電像是聞到了邪惡之氣，轉頭劈天蓋地朝著黑氣的氣體劈了過來。
“啊——”
“啊——”
“啊——”
淒厲的慘叫聲傳來，假天道被雷電包圍，紫色的雷光閃爍，黑氣在逐漸消弭，最後消散在天地之間。
慕清璃一揮手，金色的靈氣瞬間照亮周圍的天空，植株死而復生，因大戰而傷的靈獸都紛紛復原。
“強行復活靈獸，魔尊……這不符合冥界規定吧。”
被這變故驚到的沉淵不知又從哪裡冒出來，發出不合時宜的聲音。
靈獸死而復生，會打亂冥界的靈獸生死簿的，會被天道……
呃……
貌似所謂的天道被雷劈沒了……
“此界天道未成，不用擔心。這些靈獸都是收到無妄之災，本不該死。”
“那這些宗門長老……”沉淵剛想說什麼，清璃金色的眸子泛著些危險的眼神看向他:“你想救他們？”
沉淵被嚇嚇住了，下意識開口回答:
“不是，我是想著要不要送他們一程，畢竟冥界還缺幾隻生魂。”
“看他們的運氣吧，若是因此而死，也是他們的報應。”祖宗做的孽，他們來承擔後果也不是不行。
慕清璃淡淡想著。
金色的眸子巡視一週，總算想起被她遺忘的某個被雷劈的男人。
男人渾身焦黑，已經昏迷不醒。
如此重的天雷之下，沒有修為的他居然能保持完整的肉身，看來這位帝君的神魂強大如斯啊。
隨手提起半死不活的男人，一閃身走了。
“哎！魔尊，等等本王！”
沉淵跟了過去。
縹緲宗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只是太過安靜，一點人氣也沒有。
倒在地上的那些宗門長老也沒有動靜。
……
（二）真神本源
慕清璃和沉淵一前一後走了，誰也沒有理會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凌雲。
忽然，一青衣男子從遠方御劍而來，停在了昏倒的凌雲身旁，小心翼翼抱起她，御劍飛走了。
……
魔界。
“臣等恭迎尊上歸來！”
“恭迎尊上！”
“恭迎尊上！”
……
魔界眾人震驚地看著眼前金色眼睛的女子，不自覺低下了頭。
誰敢冒充他們尊上啊，所以頂著這一張臉，甭管眼睛換多少種顏色，誰敢質疑什麼。
只是尊上抱著的人有點熟悉啊。
凌風瞟了一眼慕清璃懷中的人一眼，自覺把頭再低了低。
我滴乖乖，尊上這是捅了仙界的窩了，直接把他們帝君給綁回來當壓寨夫君了？
慕清璃看著這些熟悉的下屬，魔宮打理得井井有條，她回來還有個地方住，慕清璃的心情好了很多。
“都起來吧，諸位辛苦了。都先下去吧。”說完直接抱著君亦離開了大殿。
“哎……”尊上……
他們還有事要跟尊上商議呢！
慕清璃已經走遠了。
魔界靈氣匱乏，所以慕清璃從乾坤袋裡掏出靈石，將靈石堆積在君亦身側，摞成一座小山。
揮動神力，將靈石中的靈力引入君亦身上。
接著額頭相抵，沉入了君亦的識海。
她從未來過君亦的識海，還以為君亦的識海會像她的一樣，是片寬闊的大海。君亦是渡劫大能，他的識海該比她的寬闊。
但她一進君亦的識海，就被震住了。
這是一片灰暗的空間，沒有天空也沒有綠地，黑沉沉的很壓抑。
不像她的識海，有天空又有草坪。
她嘗試釋放神識，查探君亦的下落，但他的識海實在是太寬、太黑暗了，根本找不到君亦的神識。
“君亦——”
慕清璃出聲，她清脆的聲音迴盪在識海中，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清璃無奈只能退出識海，一出來她嚇了一跳。
方才剛堆出一小山的靈石都被吸乾了，然而君亦的臉色並未有什麼改變，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
這……
她還有事問他呢，這可怎麼辦。
“啟稟尊上，冥王求見。”魔侍在門口傳話。
來的正好，慕清璃正想找個人出出主意呢。
“請冥王來這裡一見。”
慕清璃直接在她的殿內接見。
平日裡她要麼不見，要麼就是在哪裡休息，就叫那人過來找她，她是個隨性之人，並不想為了見一個人還要特地換身衣服，換一個大殿，麻煩。
慕清璃直接在旁邊的茶几上大大咧咧坐了下來。
茶几旁邊的椅子是一個能搖動躺椅，別問為什麼，問就是她喜歡。
她往躺椅上一躺，眼睛一閉，旁邊的茶已經在咕嚕嚕煮著了。
“魔尊這是要請本王喝茶嗎？”一聲調侃，一雙桃花眼，一身月白衣裳，加上一把摺扇。
嗯，慕清璃點點頭，騷包冥王的標配。
這些年被他禍害的女孩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吧。
“沉淵，許久不見，皮癢了是吧？”慕清璃抬了抬眼皮，看了眼沉淵，就又慢慢閉上了眼睛。
“本王哪敢啊？”沉淵聽慕清璃的語氣，被暴打多年的肌肉記憶覺醒，瞬間狗腿了起來。
什麼不該有的綺念都消散了，果然，魔尊的平易近人只限於當凡人的時候。
“魔尊請喝茶。您看我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地方嗎？”沉淵說著，給慕清璃倒上了一杯茶，自已則坐在了慕清璃對面。
這魔尊既然願意見他，又沒有打他，那必然是有事需要問他，或者需要他做。
無事不登三寶殿，他跟魔尊之間的關係，也就只限於此了吧。
沉淵想到這裡，心中隱隱有些不舒服。
“幫我看看墨君亦怎麼回事。識海乾涸，靈力耗盡，怎麼修補不了。我想叫醒他，有事問他。”
慕清璃坐起來掇了口茶，又繼續躺著了。金色的眸子耀眼靈動，沉淵有些看直了眼睛。
“沉淵——”
“沉淵！”
慕清璃叫喚了一聲，發現旁邊的人沒吱聲，又叫了一聲。
“啊！哦，是，本王……我這就去看看。”
沉淵立馬調整了自稱，在慕清璃面前，就不用端著冥王的架子了，反正也打不過。
沉淵走向床塌，床上的男子已經被清理乾淨，露出被雷電劈得傷痕累累的身軀，居然沒有灰飛煙滅，那滅天道的雷劫如此密集，只是損傷了墨君亦的身體。
沉淵伸出手，探了探墨君亦的神識。
“他的識海已經乾涸，神識沉在識海的某處，若是找不到，或許冥界就要多一位帝君了。”
沉淵收回手，語氣有些幾沉重。
“僅僅被天雷劈下，有這麼嚴重嗎？”
慕清璃不解，這好歹也是仙界至尊，聽天道的意思，這人還是一個上古神祖，怎麼會如此脆弱。
“他身上靈力散盡，肉身經脈算數被毀，丹田已破，全是一個廢人了。
神識應該是原本就如此乾涸，只是有強大的修為支撐，才顯得他看起來猶如常人吧。”
沉淵說出了他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