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周衡繼位後並不人心所向,除了元佑算是真正為大周立過軍功之外,似乎再也找不到別的開國功臣,如此人心不齊,自然能讓別國拿住把柄,給周衡定了一杆“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的大旗,從此師出有名,任誰都可以揭竿而起討伐大周。
彼時的大周,便是那四國眼中的五花肉,都怕下手晚了肉被搶光了,又怕下手早了 豬還沒殺好自己就累癱了,到時候沒力氣搶肉, 反而又便宜了別人。
有句古話叫“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片刻的戰爭算不得什麼,怕的就是雖然此刻沒打,但所有的人都已經 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這些年我雖熟讀兵書, 倒背如流, 也略知些戰事中的大經過, 但 經驗畢竟不足, 心裡也沒有太大的底。”
元佑眼中一片茫然, 捏了捏凌婉的手。
“就怕, 自己沒能力, 讓你失望……”
凌婉 溫柔一笑, 寬慰他:
“結果如何根本不重要,只要我們盡力就好了。
現在的局勢,對於你來說是最難的。
若不是為了長順和童兒著想, 絕不會令你走的這樣艱難……”
為了長順和童兒,就不能讓周衡在此時垮臺。
他必須得 竭盡全力讓大周暫時不要倒,不但要維護周衡的安穩,還要擴充自己的權利, 這樣才能有足夠的能力與周衡抗衡,不至於將命運捏在別人手裡。
這個度,真的很難把握。
但, 為自己所愛的人付出, 本身就已經得到了很多。
至於結果如何, 似乎真的並不那麼重要了。
沒有多少日子就要到年關了, 按理來說 ,元佑升了高職,應該早早的提前做準備, 好好的趁著年節時慶祝慶祝。
然而事實卻是他比平常還要忙。
且不但是他自己忙, 凌婉也穿著男裝跟著他一起早出晚歸,一起領兵操練,一起給眾將領開會,一起迎著刮骨的寒風練習馬箭之術。
這個臘月,西嶽軍所有將士都暗暗給 元侯的遠房表弟“夏和”豎大拇指,認為他人雖瘦小,但毅力超強,領悟力也是一等一, 潛力 分毫不遜色於元侯。
有一日盧耕無意中看見“夏和”咬牙切齒的在擺弄自己胳膊,好奇的上前一看,才發現夏和左邊雪臂上淤青腫脹的很厲害, 他這才想起方才夏和射箭時一直皺著眉頭。
既然左手都腫成這樣, 那拉弓弦的右手就更不用說了。
盧耕勸了夏和兩句, 讓他不要過分拼命,夏和雖然感激的朝他點頭,但一轉眼人就又上了馬。
盧耕搖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
恰好此時元侯過來,盧耕便隨口說:
“你這表弟,韌性有是有,可就是過了頭!
天生力弱不服人,還死活不肯認短!
兩隻胳膊都腫成那樣了,還要蠻幹!
再這樣倔下去,遲早胳膊要廢……”
話還沒說完,元侯就不見了。
盧耕猛一扭頭,詫異的發現元侯居然已經騎馬追夏和去了,片刻後,元侯和夏和乘了一匹馬回來,元侯臉色很難看,夏和低著頭默默不語。
盧耕怎麼琢磨,都覺得這兩表兄弟和別的表兄弟有些不同,元侯似乎特別緊張夏和,就連平時一同走路,夏和稍稍落後,元侯都會等著他。
有一次吃飯,夏和皺著眉頭吃的很慢,元侯立刻就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最後夏和的飯沒吃完,元侯又若無其事的挪過來自己吃了個乾淨。
還有一次,一個小將跟在夏和身後請教問題,原本兩個人之間 隔著一個人的距離,可是說到興致之處,夏和便與小將平行而走,小將一直聽的兩眼放光,實在高興突然伸手拍了拍夏和肩膀,誇他才學驚人。
這時候元侯斜刺裡突然衝出來,一把將小將拖出去老遠,自己夾在了中間。
無錯書吧諸如此類的細節數不勝數……
夏和被元侯攙扶著下馬的時候,盧耕腦海中突然閃現一截雪白的藕臂,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 他便什麼都明白了。
等到了除夕那一日,軍營中舉辦了盛大的年會,上百節目中, 獲得掌聲最多的一個是當場作畫,一個是舞劍。
舞劍勝在剛中帶柔,這一點對於英武十足的男子來說很難做。
至於作畫,軍營中真識畫技的人 屈指可數, 究竟水平如何也大多分不清,全憑本能感受。只知道那人作畫時行雲流水,令人血脈膨張拍案叫絕。
而這兩個節目,一併出自夏和之手。
那一夜,盧耕夢裡夢到一個長得像夏和的姑娘,衝他懷抱裡奔來。
他猛的驚醒之後搖頭苦笑,暗暗自嘲“你不配”,便又沉沉睡去。
大年初一早上,盧耕隨著宋副將等幾位親信去元府赴午宴,一進元府, 耳畔傳來陣陣悠揚的絲竹之聲, 好聽的讓人汗毛倒豎。
宋副將聽了一陣,忍不住說:“這琴師的琴技精妙絕倫,沒幾十年功力彈不出這等造詣,想必年紀不小了吧?”
元侯只是笑笑沒說話。
等進了元府宴會堂坐下,盧耕一看那扶琴的 罩著面紗的年輕女子, 便認出他是夏和。
更是搖頭輕嘆自己不配。
宋進見到琴師居然是個年輕女子,不由一怔,半晌才搖著頭不敢置信的說了一句:
“這恐怕是一兩歲就開始撫琴了吧……”
盧耕忍不住插了一句:
“說不定人家就是靠玩命。”
午宴酒過三巡,元侯笑著問他:
“盧老弟今年貴庚?”
他答:“二十有一。”
元侯點了點頭,道:“都二十一了,那盧老弟怎麼還不婚配?”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宋副將哈哈一笑對元侯說:
“元侯自己比盧校尉還年長几歲吧?”
元侯笑的一臉燦爛:
“我?
我可不是名草無主!我九歲時便有意中人了……”
之後宋進和元侯說笑了什麼,盧耕一句也沒聽清,因為, 穿回男裝的夏和已經坐到了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