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韶努力藏起心虛，裝作擔憂的模樣望著孟星河，“你來抓？要是你也抓不到鬼面雙煞，那你會怎麼樣？”
孟星河說，“我抓不到就好說了，我可以辭官歸田，我可以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毅然脫下冠冕袍服放棄侯府世子之位，賭咒發誓說我要從此踏入江湖追蹤鬼面雙煞，抓不到鬼面雙煞我今生誓不回侯府，誓不為官！”
說到這兒，孟星河笑了笑，“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官，誓不為官對我來說沒什麼損失，總比讓咱們那麼能幹的爹爹辭官歸田好，你說是不是？”
姜雲韶聽得一愣一愣的。
她夫君，是有一點鬼精靈在身上的。
犧牲他自己，來保全爹爹，關鍵對他自己來說也不算什麼犧牲，真是，太奸詐了。
孟星河望著姜雲韶，滿眼都是歉疚，“只是這樣一來，我就無法給你安穩的生活了，韶兒，若我今後不再是侯府世子，你願意跟我過餐風宿雨的苦日子嗎？”
姜雲韶眼睛亮亮地望著孟星河。
啥苦日子？
這叫苦日子？
這分明是她夢寐以求的好日子啊。
她本來就是江湖人，她本來就喜歡江湖上無拘無束的日子，要不是姜家爹孃太思念女兒找了她很多年，她根本不願意回京城的，她根本不願意裝什麼乖乖女！
如今她夫君願意跟她一起闖蕩江湖，她和夫君能像爹孃一樣做一對神仙眷侶，她做夢都要笑醒了好嗎？
一點都不苦！
姜雲韶努力藏起心頭的歡喜，裝作溫柔乖巧的模樣靠在孟星河懷中，柔聲說，“我願意啊，只要能跟孟哥哥在一起，過什麼樣的日子我都覺得甜蜜。”
她拉著孟星河的手，掰手指頭細細的數。
“你要是去做鄉下農民，我就跟你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們一起挖土鋤地，我們一起上山打柴……”
“你要是去闖蕩江湖，我就跟你一起策馬揚鞭，遊山玩水，要是遇到了打不過的人，我們就一起抱頭捱打……”
“你要是沒錢了去討飯，你就是乞丐公，我是乞丐婆，討回來一個餅子我也要分你一半，絕對不會餓著你的……”
“如果將來你要是抓到了鬼面雙煞，重新回來做官，那我就做你的賢內助為你打理內宅……”
說完，姜雲韶抬頭望著孟星河，嬌軟地說，“所以你不要怕，你做什麼我都支援你，我夫唱婦隨。”
孟星河低頭看著一點都不為難的姜雲韶。
聽著姜雲韶細數今後的日子，他又欣慰，又覺得好笑。
他心想，他家韶兒還裝得像模像樣的，可韶兒知不知道呢，他就是清楚他家韶兒藏著另一個身份另一副模樣，所以他才會想出這個辦法跟隨韶兒一起闖蕩江湖？
他對做官沒有太大的執念，既然他的妻子更向往江湖的自由，那他就陪妻子去江湖上瀟灑快活吧。
他的韶兒救了他一條命，他總不能將渴望自由的韶兒困在侯府一輩子吧？
他的命是韶兒給的，他此後餘生，會跟隨韶兒去任何地方。
正好如今韶兒已經為他們孟家生了個兒子，侯府後繼有人了，他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把兒子丟給爹孃和隔壁的岳父岳母，自己去瀟灑。
他相信，有侯府爹孃，隔壁姜家爹孃，還有大舅哥姜寒松，這麼多人一起教導，這孩子一定不會長歪的。
而且他和韶兒並不是真的一去不返了，他們也會經常回來看望孩子陪伴孩子的，那畢竟是他們親生兒子，他們怎麼可能徹底撒手不管呢？
孟星河握緊姜雲韶的手指，慢悠悠地說，“韶兒，我馬上就要跟你一起闖蕩江湖了，你有沒有什麼秘密想要告訴我呢，嗯？”
姜雲韶一臉無辜地望著孟星河，“我能有什麼秘密？我都跟你成親一年了，孩子都給你生了，你把我從裡到外摸得一清二楚，你覺得我還能有什麼秘密瞞著你？”
孟星河嘖嘖兩聲。
他親了一口姜雲韶的唇瓣，“你就騙我吧，你這個小騙子。”
姜雲韶笑吟吟的，“說誰小騙子呢，不許冤枉我。”
孟星河笑了一聲。
他溫柔凝視著姜雲韶的眼睛，說，“韶兒，我知道你現在對我還不夠徹底放心，我不逼你，等我們一起闖蕩江湖的時候，你再把你的秘密告訴我。”
姜雲韶靠在他懷裡沒吱聲。
她的秘密，事關她養父養母的生死，她絕對不會因為自己愛著這個男人，就將養大了她的父母暴露，置於死地。
……
翌日。
孟星河進宮了。
他回侯府的時候，帶著一道聖旨，皇上下旨讓他捉拿鬼面雙煞，他爹孟侯爺從這件事裡解脫出來了。
捧著這道聖旨，孟侯爺紅著眼眶，心情複雜。
他拍著孟星河的肩嘆氣，“兒子，你這是何苦呢？你正值大好年華，你若是入朝為官，你還能為朝廷效力四十年，可爹我已經老了，你怎麼能犧牲你自己來換爹呢？不值當的，不值當——”
孟星河搖搖頭，安撫老人家，“爹，不能這麼算，如今您已經位居尚書，我再幹十年也未必能到您的位置，若是您退下來了，讓我去從六品小侍衛做起，那才是不划算。而且，皇上不可能真的活萬萬歲，他十年二十年後極有可能駕鶴西去，我現在為他效忠，他兒子登基了未必能視我為心腹，倒不如您繼續留在朝堂為您的好朋友皇上效忠，將來皇上駕崩了，我重新回朝堂效忠新皇，新皇反而會視我為心腹，咱們父子倆，彼此不耽誤，您說是不是？”
孟侯爺認真想了想孟星河這話。
然後，他覺得非常有道理。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皇上厚愛他這個好朋友，卻未必會厚愛他兒子，他退下來了，讓他兒子頂上，皇上未必能像信任他一樣信任兒子。
倒不如等皇上駕崩了，新皇登基，兒子再回來效忠……
皇帝嘛總歸是對自己親自收攬的人才更為放心更為信任的。
孟侯爺欣慰道，“果然還是年輕人腦子轉得快，你這個法子挺好，那爹就好好再幹十幾年，委屈你去江湖漂泊個十來年，等將來皇帝駕崩了，你再回來接老子的班。”
“好。”
孟星河笑著答應。
他低著頭，心想，等到十幾年后皇帝駕崩了，爹也告老還鄉的時候，他兒子也長大了可以入朝為官了……
既然兒子都能擔當重任了，他還回來幹什麼？
讓兒子上唄。
這個家就靠爹和兒子撐著了，他嘛，一個本該早死的人，能重新活過來就已經很難得了，不必再去爭取太多。
他要去闖蕩江湖，他得看看，鬼面雙煞到底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