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總!你不是說安全期還有一個星期!這34號裂隙怎麼現在就塌縮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滿頭油汗,扒在桌邊,緊緊攥著手機卻因為渾身的顫抖和汗液幾乎握不住這根他眼中的救命稻草,“我知道我知道我們先進去搜刮過了,你們也不一樣!在裡面呆了兩個禮拜只報五天!現在出事了你讓你那邊的降臨者出面啊!你快派人來我都要被那群發掘工隊活撕了,快派人——”
臨時搭建的經理室被門外的人敲得哐哐作響,板牆被紅著眼的王叔用雙手砸到凹陷,破了皮裂了肉血在凹陷中聚集、來不及流下又被砸到飛濺綻放。
“金源你個王八蛋!你滾出來!你滾出來!你————”
他的嘶吼已經破了嗓子,成了無法叫人聽聞清楚的怒號,比拳頭砸在牆上的聲音還讓人戰慄、比周圍工友們的痛呼聲還要令人揪心,一聲聲一句句貫穿陳臨的腦海。
為什麼,剛得到力量的自己,會引發這樣的禍患、讓他人付出這樣的代價。
自己帶的半個徒弟何海原本就瘦弱的身子更加蒼白,斷了腕子和小腿的他嘴唇已經發紫,鮮血把他黃色的工服慢慢染紅。
恍惚間,他看到了,那蒼天豔陽下,無數黃衣被血染的模樣。
陳臨握著拳頭,一拳拳擊打著牆板,每一拳都反饋回來巨大的力量與痛楚,他不知道是為了開啟這扇通向發掘負責人的門,還是為了懲罰自己的無能,亦或是麻痺自己的愧疚,他只是一拳、一拳、一拳、一拳擊打著,直到臨時搭建的簡易牆板破出一個大洞。
裡面哭喊聲與門外的怒吼聲在一瞬間就交織到一起。
牆上電子鐘閃著紅光,下午三點整的數字從洞中漏出。
......
早上八點
“小陳啊,今天下午我們去東區34號裂隙挖礦,你收拾一下,中午下午一點重興廣場上集合。”
“好嘞叔。”
等電話那邊傳來嘟嘟的響聲,陳仁才把手機放下。
陳臨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十九個年頭兩個月了,他是在這個世界被稱之為降臨日的那天一同來到這個世界的,從嬰兒開始重活一世。在原本的世界,他活了16年,最後在原本世界的記憶是熬夜看小說到失去意識。
以至於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年他都以為在做夢。
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和他常識裡的人沒什麼不同,科技也和他穿越前的水平相仿,連文化和歷史雖有偏差但也叫他覺得熟悉。
除開那被稱之為異變的災難和與他同時來到這個世界的傳說時代的人們。
在陳臨穿越的五年前,全世界各地爆發出非自然的斑斕裂隙,它們憑空出現,每一個裂隙內部都不相同,大部分擁有各種形態的高穩定、高能量的清潔能源。
為了爭奪裂隙的所有權,戰爭開始在某些國家爆發,用著這些從裂隙中的能源。
而裂隙卻越變越多、越來越大。在人們意識到爭奪裂隙似乎是沒有意義的、樂觀地以為人類即將迎來能源繁榮的時代時,異變就發生了。
裂隙開始具有攻擊性,吸收周圍空間的事物擴大自身、甚至在大道一定地步後爆發並湧出怪物,這些怪物看得見卻沒有實體,任何攻擊和觸控都會穿過它們。而被他們經過的地方則會被汙染,不斷產生新的裂隙、或生長或融合,以裂隙新能源發展聚集起來的城鎮成為了它們首要攻擊的目標。大部分剛從戰爭中喘息的國家根本無法抵抗這些怪物,更何況槍林彈雨對沒有實體的它們根本無法造成損傷。
除了用裂隙中帶出的能源爆發的能量炮擊退怪物,而裂隙中出現了各種限制人們帶走能源的規則。在層層桎梏下倖存者只能不斷遷徙至安全未汙染的區域,人類似乎對這場異變沒有抵抗的辦法。
世界被逐漸吞噬,不斷有土地被汙染成為新的裂隙,裂隙吞噬著周圍一切,在積蓄夠能量後湧現新的怪物,再去汙染土地,迴圈往復。
直到這個世界只剩下陳臨腳下這片熟悉又陌生的國土,在降臨日,屬於傳說時代的英雄們降臨了,依存於和他們相似的人類,展現了不可思議的力量擊退了怪物。而那些人類也或多或少得到了傳說的力量,被稱為依附者,其中更有強大者深入裂隙之中,從根本破壞了裂隙,凱旋歸來之時為人類奪回了原本被汙染的土地......
以上都是陳臨從在這個世界出生開始半經歷半聽聞的,而那說是傳說時代的英雄也只是對這個世界的人而言,這段傳說歷史陳臨第一次聽就瞬間意識過來:
“這不就是三國嘛!”
但似乎和他記憶中原本的三國有著巨大的出入,比如說呂布八里開外轅門射戟、比如說張飛真的可以發出爆炸性音波、比如說周瑜真的會放炎爆而且因為炎爆折壽而死的......
那個時代的每個人似乎都有超能力,哪怕就是無名小卒都可以徒手碎石或者使用法術。而不知道為何到了晉朝這些能力的記載就斷崖式下跌,據說之後外族的入侵和大範圍傳說能力的消失有著莫大的關係,而隨著時間推移這傳說中的超能力也就只存在於傳說中了。
到了陳臨穿越過來的時代,這個世界的人們也都是沒有能力符合力學和生物學的普通人了,在降臨日到來之前,所有人都把那些傳說當做不可靠的神話故事。
以至於那些在歷史角落裡不曾被記載的蝦兵蟹將無名小卒降臨過來也成了萬人敬仰的英雄。
萬人敬仰也不確切,據最新的降臨者資料統計,目前全國的降臨者達到了98萬,即將突破百萬關口,而與目前全人類的比例約為一比兩千。
陳臨看了一眼手機上跳出的新聞,蜀漢集團又清除了多少塊地的汙染、曹魏集團和司馬氏還在打官司、皇甫嵩及其依附者痛斥各大勢力招攬堅決加入大漢集團的影片流出、新降臨者和其依附者的猜測與花邊新聞......
看著這些新聞,陳臨感到了一絲虛幻的不真實感。
這些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他按了一下簡潔明瞭的刪除按鈕,把回憶和新聞一同撇清。看了眼時鐘,九點,二月的天還有點冷,穿上褪色的褐紅羽絨服,背起沉重的包裹開啟吱呀作響的空心鐵門。
門外的陽光比陳舊的白熾燈敞亮不少,他和所有普通人一樣,與樓道里的領居揮手招呼著感嘆今天真是個好天。
是啊,陳臨,19年前的穿越者,竟然到現在都和普通人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