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的申請檔案像雪一樣洋洋灑灑湧來,畢竟這是荷城縣這個邊陲小城好幾年都沒遇到過的盛事,陸巧說領導們都很重視,大手一揮就叫各個部門都得好好配合。
幾個主流媒體都已經預定好了他們的入場順序,大漢集團派來的劉虞也獲得了演講臺上的一席位置,縣裡的省裡的官員也都要發表講話。
這可是相關政策落地後第一次有普通發掘隊攻破裂隙,這麼大的新聞又有哪家不想來摻一腳呢?
不過這事件的主角陳臨在多方協商之下不需要過多露臉,大部分時間就在後臺等待。
陳臨他沒意見,一遍遍和陸巧校對著發言的文稿,在上邊降下來的要求下一次次壓縮著計劃中的發言時間。
方妨妨這幾天也一邊胡吃海塞,一邊瞅著這幾天來漢雲樓裡的記者和穿著大袍子梳著髮髻的人越來越多。
這個世界正式場合的服裝不再是西裝,而是復古的漢服,以降臨者他們那個神話時代的審美為尊已經成為了幾乎所有人類公認的主流。而為了向拯救人類的英雄降臨者們致敬,隸書和小篆這兩門在歷史演化中沒落的字型又開始登上學堂,而幾千年前的禮制也在慢慢恢復。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要是不會隸書就難登大雅之堂,而會一手小篆才能躋身進入上流社交的圈子。
方妨妨也有這麼一套漢服,學過一兩點書法,不過她都覺得太麻煩,也就乾脆都束之高閣了。
她咬著筷子暗搓搓拿著手機把那些穿著袍子互相做躬寒暄的來賓拍下,告訴不能見人的那倆降臨者外邊有多熱鬧。
至於什麼什麼救世神教的事情,已經被她拋到腦後,再大的事哪有看熱鬧重要呢?
不一會兒她收到了陳臨的訊息,說是剛得知江東霸王媒體也要來採訪。
皺了皺眉,熱衷於參與各色花邊新聞的她也沒聽過有這號人物。得到訊息便給陳臨打了電話。
“陳善人,這什麼媒體啊,沒聽過啊?”
“似乎是近兩日才成立的,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居然申請的採訪隨行人員有孫策、周瑜、還有孫尚香!你趕緊問問李傕郭汜以前有沒有見過他們,確認不會被認出來!”
“哇——陳善人在關心我,我好感動——”
“別貧了,你快去吧。”
方妨妨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結束通話電話就一路小跑回去和倆人談談。
“這些都是誰啊,你是說那個孫尚香的是個女人?漂亮嗎?”郭汜的重點完全放在了女人身上,這幾天都不能從別墅裡出去已經快憋死他了,好在方妨妨幫他下了點片解悶。
“別瞎想,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網紅降臨者,又有名氣又有實力,你不要命我還要呢。”
方妨妨趕緊止住了郭汜的想法,這種事兒問他可真不牢靠。
“孫策…沒見過,當年我倒是見過他爹孫堅,有多厲害?也就那樣吧。”
李傕正在仔細整理著自已的戰利品,塞進一個個小小的密封袋裡,貼上標籤,用異族的文字記錄著日期、地點和相關受害者。
方妨妨問過李傕,知道這奇怪的文字是羌文、還是幾千年前的古羌文,當然她一個字都不認識。
“為什麼要用羌文啊,根本看不懂。”
方妨妨拎起一個已經收納好的小袋子,拿手機識別翻譯了半天上邊的文字也沒個結果。
“我看的懂就行,這東西要其他人看懂做什麼。看完了就給我放回去。”
這些東西不但可以用作收藏,還能用以祭祀。她聽李傕說是要是在恰當的時間、地點,舉行儀式灌注力量,就可以請這些物什背後的死者上身。
第一次聽李傕介紹的時候方妨妨瞪大了眼睛,作為各種神學道法玄學魔法的涉獵者,也不管對方的本事來路正不正,馬上捏著嗓子撒起嬌來。
“哇!這麼厲害,李大師您讓我看看~教我教我嘛~”
李傕一摸鬍子便擺起架子來。
“這個要耗費大量精力和法力,而且講究一個緣分,時候未到不可操之過急。”
郭汜站邊上抱著胸拆臺。
“嘿,你還真信了,也就騙騙你這種小丫頭片子,什麼鬼神仙法、他哪有這本事?”
李傕一聽郭汜的話就吹鬍子瞪眼準備起來,方妨妨趕緊湊了過去,要記錄下這“請神上身”的一刻。
咒語在他的嘴裡富有節奏感地誦唱著,煤氣灶上的火焰倏然變了顏色,浸泡了鮮血的糖鹽與纂刻了扭曲文字的枝條按照比例放入漆黑的鐵鍋內灼燒,隨著李傕的幾聲呼喝,挑選好的遺物被丟入鍋內在烈火中一同化作灰燼。
然後就是許久的沉默,屋子裡只剩下枝條間的爆裂噼啪聲。
“呃,這是成功了沒?”
“這個亡靈不太配合,罷了,我再請一位。”
他就這樣反覆誦唱加料燒遺物,迴圈往復到方妨妨舉著手機的胳膊都酸了。
李傕面對方妨妨的尷尬和郭汜的嘲笑,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揹著手淡然解釋著。
“我和這些人緣分未到,他們似乎都對我有一些成見、抗拒著我。唉,我只好把他們的幾縷殘魂也燒個精光了。”
這不廢話嗎,人就是你殺的,他們能不抗拒你嗎?
方妨妨還是忍住了吐槽,默默把這些錄製的玩意都刪了,決定以後還是少信點李傕的奇怪法術。
還不如自已總結出來的中西合璧世紀交融周易塔羅水晶紫薇符文之道呢。
回憶結束,方妨妨把玩著李傕收集的戰利品,摸摸無事牌、又玩玩銀戒指。
許楠的那張資料卡已經到了方妨妨手上,一方面是許楠沒死,李傕收著資料卡意義不大,方妨妨也知道了自已在裂隙裡殺的不過是模仿徐楠的異怪;一方面是她想把苗喵喵在資料卡裡面的照片儲存下來。
在裂隙裡面拍攝的照片或者影像往往是很難儲存的,就比如說陳臨之前在裂隙的拍攝的規則圖片,在出裂隙的一剎那就變成了亂碼的檔案。只有特定的裝置可以存放或讀取相關資料,而因為專利牢牢掌握在曹魏集團的手中,相關裝置的費用也一直居高不下,以至於大部分裂隙的攻破是沒有任何影像留存的。
這張不起眼的資料卡,市價就得上萬,而且還是一次性的,上邊的資料不可刪除或者重寫。要不說裂隙攝影師這個行當的從業者非富即貴呢?
方妨妨目前沒精力去讀取和處理裡面的資料,她現在還忙著看熱鬧,這事情還可以再往後排一個順位。
一個不太起眼的銅色吊墜吸引了方妨妨的注意力。
“這就是你說在異怪身上發現的戰利品?有意思,按道理原本現實中的東西留在裂隙就會被異怪摧毀,而裂隙生成的事物除非如可利用能源一樣產生了獨立於規則之外的穩定性,否則不可能在離開裂隙後還能繼續存在。”
“我傾向於這個是沒有被異怪摧毀的原本處於現實世界的物品,我從這個吊墜上感受不到任何能量波動。”
李傕抬起頭,解答著方妨妨的假設。
“欸——可是這明明是你在異怪身上發現的啊,它又不是不知道這東西存在,怎麼會允許人類的物品完整地留存在裂隙中呢?”
她把吊墜握在手心,細細摩擦著凹凸不平的邊緣。
咔噠一聲,吊墜被開啟了。
……
已經褪色的小相片鑲嵌在古銅色的吊墜中,上面的一對年輕男女幸福地笑著。
滿是繭子的手指顫抖著撫摸過這張也就他指甲蓋大小的相片。
“秦老師,我們快到山北省了。”
“哦、哦,好的。”
已經是滿頭白髮的秦國文教授匆忙用手絹擦乾眼角的溼潤,戴上老花鏡,不想在自已學生面前失態。
他們可是代表水鏡學院來這裡採訪第一位攻破裂隙的普通發掘者,在這種值得慶賀的日子裡怎麼能不合時宜地落淚呢?
老了,真的是老了。
秦教授把這個吊墜合起,放入自已胸前的西裝口袋裡。
作為水鏡學院的院長和這次出訪的領隊,他沒有身穿漢服,一方面是因為這身老西裝對他、對照片中的女子,有著非凡的意義。
一方面,是因為他有著不用受他人非議的底氣和力量。
“德操啊,那個叫陳臨的小夥子,也算是我的恩人了,這次就麻煩你,看看能不能也發掘一下他的天賦、讓我也幫上他些忙吧。”
對面那位被他稱呼做德操的降臨者,正是水鏡學院的名字由來——司馬徽。
“這有什麼麻煩的,這是我應該做的,育人薦才本就是我們一直的責任。”
司馬徽寬慰著他,也知道這次旅行對自已依附者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