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臨他們和勇信愛公司的對接十分順利,這背後是兩方的努力和切實的需求。
錢款在確認收貨後打入賬戶,高蓓爾頂著已經濃過咖啡的黑眼圈揮著手依依不捨送別陳臨,原本駝著的背都挺直了,不停唸叨著之後還有高純度能源一定要聯絡自己。
陳臨將錢款打了四成給方妨妨後又一個個分別轉賬給辛苦了一上午的工友,等他們帶著疲憊又興奮的面容離開後,只剩自己一個人呆在原地。
深吸了一口氣,去銀行取出來一部分錢款,在櫃檯點了兩遍,每份一千、分好了安放在揹包裡,緊緊護在胸前。
他決定去一個個登門拜訪那些遇難工友的家庭。
陳臨撐起笑容,他是帶著希望去的,怎麼能哭喪著臉。
“阿姨,我是葛叔的工友,保險公司發了一部分補償下來......對、對,這段日子確實難,我知道,之後還會有的!您先收著,家裡開支得用上啊......嗯,是、保險公司還有補償會聯絡我,我這邊給您送來。”
“嫂子,打擾了,小寶還在睡?哦,這是向保險公司先申請下來的補償,只是小部分,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有什麼難處您千萬聯絡我,有時候我在裂隙收不到電話,您給我發簡訊!”
“伯伯,您留下我電話,是,我幫你們對接保險公司。您千萬有什麼問題告訴我,我和大山像親兄弟一樣親,您就把我當第二個孩子。”
“何海那邊你們別擔心,保險公司已經打款墊付上了,對,傷殘撫卹金肯定有的!這是現在提前發下來的部分補償,您別擔心,何海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小何你可要好好讀書啊,你哥哥何海經常和我說你成績好呢!”
“我叫陳臨,耳東陳,降臨的臨。您叫我小陳就好。”
從各個缺失了一角的家庭中走出,陳臨知道,自己的努力也只能幫他們填補微不足道的傷痕。
但他還是會繼續做下去。
他買了水果喝牛奶去醫院,醫生說,何海傷口的汙染很特別,目前不確定是否有傳染性,進了隔離病房。
何海又瘦了一點,面頰已經凹了進去。透過隔離病房的窗戶,陳臨能看見何海他頭上稀疏的毛髮在夕陽散漫地撥弄下近乎成了透明的顏色。
缺了一邊小臂和小腿的他半躺在升起的床上,側著頭、望著夕陽射進來的窗外,一動不動,彷彿感受著病房裡暖空調不能模仿也不能隔絕的溫度。
陳臨還是沒敢敲響這扇厚厚的門,他把水果和牛奶交給了值班醫生,留下聯絡方式後千恩萬謝著又替何海再付了一個星期的住院押金。
王叔妻子回了孃家,兒子小王在學校裡住著,聯絡不上他們的陳臨將給王叔準備的那一份錢存在了另一個賬戶裡。
他又回到了重興廣場,坐在了幾天前他坐過的長椅上。
餡餅混著牛奶撐開食道囫圇下墜,手機上幾個小時前的新聞在螢幕上等待陳臨閱讀許久。
大漢集團的新聞洋洋灑灑鋪就了大半個網頁,那劉協身後的依附者只在最後合影時候露了個面,穿著一身金邊的漢服、戴著高高的冠,笑容和藹可親。
陳臨給陸巧發了訊息,問自己作為依附者,降臨者什麼時候才能現身。
陸巧還是很盡職盡責的,和案件無關的資訊她也會盡可能的回答陳臨,畢竟陳臨尚且算她管轄範圍內的疑似汙染異變者。
她回覆陳臨,他真的不是依附者,因為有降臨者的存在和聯絡、依附者才能被稱為依附者。
陳臨也沒有氣餒,他憋了很多問題一個個向陸巧發過去。
動物也能成為依附者嗎?依附者的超能力是不是都不一樣?降臨者可以變出武器來?降臨者的強弱怎麼界定?降臨者可以離開依附者多遠?等等......
沉默了三分鐘後,陸巧給陳臨發了一份官方宣傳單過來,上邊寫著專業治療降臨焦慮症、降臨幻想症、降臨躁鬱症等現代熱門心理疾病。
每個醫生後面標著他們一排的履歷和榮譽,末了是聯絡方式和價位,人像裡的男男女女一溜的穿著白大褂、露著自信可靠的笑容,只是基本一小時價格都上千。
直到最後一個姓郝的醫生,榮譽沒有、人像也沒有,但價格是免費。
陳臨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打了這個郝醫生的聯絡方式,機械女聲指導著陳臨一步步完成預約,直到預約完畢後才告訴他在三個月後可以排到他心理諮詢。
陳臨結束通話了電話,詢問服務評價的電子音戛然而止。
繼續向下刷著手機裡的新聞,竹林樂團的演唱會門票被炒出天價,一群又能唱歌、又有文化、長得又好、還實力超群守護人類文明的降臨者偶像是無可指摘、無懈可擊的,偶爾有幾句抨擊他們不去攻打裂隙在這裡唱歌的言論,很快也被粉絲們噴到不能自理。
依附者掩藏在這些巨星的光輝之下,只有零星幾個女子編造著他們和降臨者之間不屬實的情感經歷。
曹魏文娛一邊說著不要創作這些影響降臨者和依附者生活的作品、一邊又無所作為任由那些粉絲們創造出不應存在的經濟。
有這閒心思做什麼不好,內心已經36歲的陳臨總是不理解這個世界的時尚。
對抗異變的希望已經降臨到這個世界約莫二十年,秩序建立起的堡壘雖然粗暴、卻也讓人們渴求著更多安全需求以外的存在。
不多時蜀漢的回應和曹魏的回應幾乎同時釋出出來,蹭蹭蹭向上竄入人們的視野,在點選量上曹魏的熱度還壓了那蜀漢一頭。
這不難理解,現代的大部分媒體與社交平臺幾乎都有曹魏文娛的入股。
這個世界無數以降臨者為偶像的普通人自發的組成陣營,尋求著對這些傳奇人物共同喜愛的認同感。這種透過網路傳遞的力量填不飽他們肚子也無法加厚他們單薄的衣物,卻讓他們開了直播的時候一邊嚼著乾硬又未發好的白麵饃饃、一邊為降臨者們驕傲地挺起乾癟的胸膛。
多少女人願意做降臨者們不知道第幾房的小妾,多少男人叫罵著卻忍不住站在降臨者的角度共情起來,說降臨者大人們怎麼會看上你們這樣不知禮義廉恥的女子。
他們指望著降臨者給他們帶來安全、他們指望著降臨者給他們帶來財富、他們指望著降臨者給他們帶來未來。
陳臨關上了手機,把網路上普通人們的惡毒和渴求都丟進垃圾桶。
陳臨指望著自己的努力能讓工友們不要吃上那樣乾硬的白麵饃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