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妨妨把陳臨約在了一家大排檔談事情。
陳臨一路問路來到這片地方,平時忙於工作的他並不太熟悉這片陌生的街區,還好兩個大光球夠矚目讓陳臨在五百米開外的人群中就好鎖定方向。
這個世界沒有導航,也沒有任何能發射出大氣層的東西。
“因為這裡人多嘈雜所以你認為適合談這種事情?”
他到這裡的時候發現這三人一貓已經吃起來了,方妨妨招手再叫老闆加了個塑膠凳。
“陳善人你想的真多,其實只是因為方便帶貓吃飯罷了。”
她塞了一嘴的烤腰花和烤韭菜,像個松鼠一樣嘟囔著嘴回應陳臨的話,後知後覺擋了擋嘴,“嗯,大賢良師他不來?”
“指不定他成仙了不用吃飯!少請一張嘴不是更好!”喝了半瓶白的李豹有點大舌頭,揮著手裡的串籤一邊說著一邊哈哈大笑。
“好吧,陳善人想吃什麼您自己點,今天我請客,就當慶祝我們今晚生意興隆。”
“今晚?”陳臨剛做好違法亂紀的心理準備,三十六年來從開始守法公民的他也沒個緩衝期這下未遂就要變成既遂。就像上午剛決定要孩子、下午妻子就告訴自己有喜了一樣。
他確實急著賺錢,但也沒這麼急。總覺得他被這個方妨妨算計了,可又拿不出證據。
“是啊,我和張虎算過了,今晚正是開張的良辰吉日,嘛雖然也沒指望今天就能出成果,但進去探探路無何不可嘛!”方妨妨現在倒沒穿那身黃色的道士袍了,套了一件毛茸茸帶熊耳朵的大襖子,把串子往桌上一拍、隨意掐了掐手指,“對,沒算錯,今晚戌時,必將旗開得勝啊!”
那玳瑁貓還應景地叫了一聲。
陳臨拿了張毛糙的紙巾,把面前的玻璃桌子擦了又擦,確認摸不出油來了、再把順路列印出來的發掘隊工作許可證平鋪上去。
“好了,談談薪酬問題吧。”
“哎呀,咱們是合作者,又不是上下級,叫什麼薪酬。”方妨妨笑嘻嘻給陳臨敬了杯酒,“四六,您和大賢良師四,咱們仨、再加上我的貓,總共四份力,吃點虧、拿六。”
“這發掘隊是用我的高階發掘資格證書擔保申請的,出了事第一責任人是我,我拿六、你們拿四。”陳臨伸手擋住方妨妨遞來的杯子,“不喝酒,謝謝。”
“我們幾個連張角的影子都沒看到過、到底幾斤幾兩都不知道,憑什麼你就要拿六。”
那兇狠猙獰絡腮鬍的李豹目光駭人,把酒杯啪一下摔在桌上向陳臨發難。
“呵,就憑張角的名字還不夠嗎?”
陳臨平淡還帶點倨傲地說出這句話,哪怕自己也沒看到過張角影子,
“怎麼,終於不裝做什麼太平道信徒了?”
“天公將軍固然厲害,但攻破裂隙還是講究合作,我方出力更多理應獲利更多。但陳臨兄也說的不無道理,五五分。”
這神情冷漠大鬍子的張虎雙眼一眯,伸手攔住李豹、以守為攻把要求拋在桌上。
“你們以前處理過能源嗎?知道怎麼收集儲存和運轉嗎,找得到之後收能源的對接人嗎?還是那句話,六四開,我六,這些我來負責。”
方妨妨撫掌大笑,清脆甜美的笑聲撥人心絃,端莊秀麗的臉蛋朝陳臨湊了上去,傾身按住了陳臨要收回發掘隊工作許可證的手。
“既然陳善人攬下這麼多麻煩事,那我怎麼好意思再讓陳善人受委屈,就這樣吧,六四開,您六咱們四!太平能源發掘隊,真是個好名字,祝咱們太太平平、合作愉快,乾杯!”
陳臨以茶代酒,一干而淨。
方妨妨把自己的酒倒李豹杯子裡,讓他一口悶了。
“既然你說今晚八點是良成吉時,那麼你早就計劃好要去的裂隙了?”
“不愧是陳善人,明察秋毫。”方妨妨再叫了兩盤烤串,“荷城南就有一個一年前就被歸為半穩定的裂隙。自從劃分進去後再也沒冒出過怪,也就監管力度下降了。這不政策放鬆、只要開的出發掘隊許可證的就可以進去撈一筆,您知道的我一個姑娘家怎麼考得出這和體能相關的證書,這不終於候到了您啊——”
這些話再好聽陳臨也只敢當聽過笑過,跟著方妨妨給的線索,在裂隙情報公示網站上查詢著。
“南區12號裂隙,那個建築型裂隙?裡面是以一所學校為載體的裂隙?”
“對,裡面的規則也不是很難懂,就是原本學校的校規。”
方妨妨早就瞭解過這個裂隙的情況,侃侃而談著。
“聽說裡面的異怪也不是很強、就是規則太多太繁瑣了,而且多家第三方機構評估出來可以利用的能源儲量過低,在裡面和規則磨的時間成本對降臨者隊伍來說得不償失,只能基礎破壞裂隙向外輸送怪物的渠道後離開。”
“雖然利益不高,但那只是對降臨者而言,對普通人來說仍然是一筆肥差,所以你選擇了這裡?”陳臨估算了一下,但他發現他也沒有見識過降臨者攻破裂隙後第一批的能源產量,多半也是道聽途說。
“不,那些第三方機構評估錯了。”張虎回答道,“我算過了,這個裂隙擁有巨大的財源和機遇。”
“你算過了?”
陳臨一挑眉。
“對,我算過了。”
張虎望回去,反倒對著陳臨也一挑粗眉,
“不如請天公將軍算算,在下算得準不準。”
陳臨被反將一軍,但神態自如一閉眼宛如陷入冥想。忽然他渾身一顫、雙眸緩慢恢復清明,沉聲應答。
“你算的對,確實有大機緣。”
李豹開始喝第三瓶白酒,順帶用腳推開了要舔白酒瓶子的玳瑁貓。
眼看時間差不多,大家都吃飽喝足了,方妨妨結賬後叫張虎把車子開來準備出發。
“你等等,他剛剛不是喝酒了。”陳臨滴酒未沾瞬間意識過來了。
“降臨者的體質厲害著呢,這點酒精他喝下肚就分解了。”方妨妨擺擺手毫不在意。
“那李豹這算怎麼回事!”陳臨一指那已經醉到流著口水躺在地上被貓踩臉的李豹。
“呃,他……陳善人你聽我說,是這樣的,他一開始故意不分解酒精享受醉醺醺的感覺,結果吧他醉了後就忘了自己能分解酒精這回事。“
“……我不放心,我來開車。”
在陳臨的堅持下,他坐入了駕駛席,方妨妨坐在副駕駛,指揮著陳臨開車的路徑和方向。而車後座爛醉如泥的李豹一邊被貓拍著巴掌一邊還要被張虎拍著巴掌。
這南區12號裂隙確實沒什麼人看管,崗哨上等待輪班的衛士認證了一下陳臨出示的發掘隊工作許可證,確認無誤登記後便放行了。
那衛士確實是個普通人,一車的降臨者和依附者就這樣大搖大擺開進去了。
靠近裂隙,陳臨觀察到這個裂隙的顏色灰暗且輪廓較小。
“這就是半穩定裂隙的形態啊。”
他下車後觀察著,從包裡拿出自己準備好的安全頭盔、工作手套和護具一一佩戴好。
方妨妨確實沒經驗,看著陳臨一整套裝備好不禁有些心動。
“還有嗎,我也要。”
“有,你等等。”
陳臨把提前準備好的第二套交付在方妨妨手上。
“進裂隙開工前一定要注意施工安全,這一套以後歸你了。”
被扇醒了的李豹快速消化著酒精,清醒後臉上開始火辣辣的疼。
“你們誰扇老子臉啊,他XX的怎麼這麼疼,嘶——”
“苗喵喵扇的。”
張虎朝著那攀在方妨妨安全頭盔上正在打滑的玳瑁貓一揚下巴。
一行人和貓吵吵嚷嚷進了裂隙,方妨妨一拍手開始介紹她之前做過的功課:
“你們看啊,這整個裂隙內的規矩就是這校門口的校規,沒法拍下來、還好我帶了紙和筆,有兩大牆呢張虎你等會兒幫忙記一下——”
她一邊說著一邊靠近了這裂隙空間裡無限延伸學校的校門前,校名在延伸中被拉扯變形,而整個空間的顏色和外邊的裂隙形態一樣呈現一種老舊照片的樣子,只有剛剛踏入其中的他們還保留著鮮豔的色彩。
“欸,怎麼……”
方妨妨一指校門口的兩面牆上,褪色到只剩下淺淺輪廓的學生規範四個大字下是一片空白。
方妨妨眼裡滿是不敢置信。
“校規怎麼沒了,不是、那規則呢。”
陳臨眯著眼睛,他突然發現了什麼,向後退了幾步。
“哦。”
經過剛剛醉酒狀態長髮更加雜亂的李豹恍然大悟。
“那就是沒有規則了對吧!”
肌肉行動比直通腦子的嘴還快,他抬起腳就對這學校的鐵門一腳踹了下去。
還好陳臨發現了李豹這行為預兆,早就站得遠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