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琛垂下眼眸,修長的手指端起酒盞,一飲而盡,濃密的睫毛將他眸中的情緒盡數隱去。
一旁的順安則是時不時的為兩人倒酒。
姜懷寧剛喝完,便立刻用手擋住酒盞,“順安小哥,我不能再喝了。”
“今日可是個好日子,姜大人不得多飲幾杯盡興?”順安說著,笑眯眯的看著姜懷寧,“你看咱家四爺,今個也甚是歡愉,你可得多陪兩杯才是。”
說著,順安趁著姜懷寧一個不注意,便給她倒滿了。
見此狀況,姜懷寧還能如何?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姜懷寧也不好對順安說什麼,只能大大方方的朝著徐琛敬酒。
多喝了兩杯後,姜懷寧是說什麼也不再喝了,她已經感覺自已有些暈乎了,現在只能勉強保持著理智。
這酒喝著清甜,但這後勁居然不小。
……
一個時辰之後,姜懷寧坐在馬車中。
馬車中,姜懷寧閉上雙眸休息,卻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徐琛看著姜懷寧的頭一點一點右邊歪著時,他便坐到了其身側。
當姜懷寧的頭再次向右歪倒時,碰到了徐琛的肩膀,她在睡夢中彷彿是找到了一個舒適的支點點,睡得更舒服了些。
徐琛微微側身,近距離看著姜懷寧的面容,凝視著她的眉眼,她的鼻子和嘴唇。
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
只是眉間始終輕蹙,彷彿有著什麼淡淡的憂愁。
天底下真有男子生得這般模樣?
他的眸光慢慢挪移至她的立領處,姜懷寧的常服是青袍,五品至七品都是青袍,而上面繡著栩栩如生的溪敕。
無論公服還是常服,裡面都會有一件白色的立領裡衣,恰好能將脖頸處掩蓋得嚴嚴實實。
鬼使神差般,心中的慾望不停放大,他想要伸手去揭開那層阻礙,他想伸手一探究竟。
正在此時,姜懷寧卻倏然睜開雙眸,那隻手正好停在她的脖頸處。
“四叔!?”姜懷寧坐直身子,那雙眼眸直勾勾盯著眼前的徐琛,眼裡盡是警惕之意。
徐琛一怔,神情平靜的收回手,頷首示意姜懷寧的脖頸處,“沾到飯粒了。”
姜懷寧垂眸一看,果不其然,的確有一顆白色的飯粒。
姜懷寧輕蹙眉頭,將那飯粒給弄了下來,隨後看向徐琛,嘴角揚起一抹禮貌又疏離的微笑,“四叔金尊玉貴,這種小事豈敢勞煩您?”
她面色平常,剛才眼裡的警惕之意,在一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
徐琛若無其事的說道,“既是小事,又何需惶恐不安?”
話音落下,徐琛那雙幽深的黑眸看向姜懷寧,似乎要就將她所有的神情變化都納入眼裡。
姜懷寧心裡一怔,但好在她反應迅速。
她立刻裝作成一副猶猶豫豫,最後難以啟齒的模樣問道,“四叔,您年紀不小,至今卻仍未成婚。”
“京都流傳著一些您的……謠言。”
姜懷寧說完後,手心也開始冒汗,畢竟朝著當事人說出這些話,著實讓人難為情。
“所以,你想說什麼?”徐琛沉心靜氣的問。
“明宣向來是不信那些謠言,四叔…您…定是被人誣陷的。”姜懷寧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聲音。
什麼謠言,彼此心裡都有數,因此姜懷寧也不必說得太詳細。
姜懷寧看著徐琛毫無波瀾的面容,只能壓低了聲音說道,“四叔是明宣敬重之人,明宣不願有人誣陷您。”
“這路上行人眾多,若是被有心人瞧了去,又該傳出什麼謠言來?”
正說完這話時,微風將馬車簾子吹起,路過的行人時不時好奇的往馬車內張望。
“人言可畏,還請四叔莫怪罪明宣先前的不識抬舉。”她既說了原因,又如此誠心道歉,無論是誰,都不能挑出姜懷寧的錯來。
姜懷寧感受著徐琛的眸光在她身上停留許久,而後這才淡淡的說道,“你如此替四叔著想,我豈能怪你?”
聽到徐琛這麼說,姜懷寧心裡雖說鬆了一口氣,但總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好在不多時,馬車停下,馬車外傳來了順安的聲音,“姜大人,貴府到了。”
姜懷寧不敢遲疑,朝著徐琛拱手道,“四叔,明宣先告辭了。”
在徐琛的頷首示意下,姜懷寧也不猶豫,直接轉身鑽出了馬車。
下了馬車後,姜懷寧也是深吸了一口氣,無形之中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徐琛修長的指尖挑開簾子,靜靜的看向姜懷寧的背影,直到徹底消失在他眼中,他這才吐出兩個字,“走吧。”
“是,四爺。”順安應道。
……
馬車行駛了一段距離後,徐琛的聲音傳了出來,“最近京都又盛行流傳本官的謠言?”
他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順安愣了一下,趕忙撓了撓頭,有些茫然無知,“沒聽說啊,四爺。”
頓了一下,順安似乎反應過來了,他小心翼翼開口,“不是最近,是一直都有。”
“……”
——
姜懷寧回到姜府,好生休息了一番。
得知她喝了酒,周氏特地端來了一碗醒酒湯,並叮囑道,“青天白日的,怎麼喝得如此多?”
周氏看著姜懷寧,是既心疼又無奈。
“母親,不必擔憂,是好事。”姜懷寧將自已升遷之事告知了周氏,周氏神色一喜,“當真?”
“當真。”姜懷寧笑著應道,接過周氏的醒酒湯。
周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她上前緊緊抱著姜懷寧,“孩子,你如此爭氣,我既高興又擔心。”
“你如此爭氣,你祖父和父親想必在九泉之下也會為你感到驕傲。”
“你那……妹妹是個福薄的,沒能陪著咱們走到今日。”
不知不覺中,姜懷寧已經比周氏高了半個頭,姜懷寧擁著周氏,她輕聲安慰著,“母親,明宣會一直陪著您。”
周氏知道姜懷寧向來是個情不外露的性子,她能說出這句話,已經是極為難得。
“母親明白。”周氏將眼淚擦拭掉,“我得去你祖父和父親的靈位前告訴他們這個好訊息去。”
姜懷寧笑了笑,倒是沒有阻攔。
……
晚上母女二人一同用膳,姜懷寧告知周氏要在府裡辦一桌升遷宴。
這是姜懷寧第一次升遷,周氏知道只辦一桌後,當下蹙眉,略有不滿,“一桌也著實太寒酸了些,這好歹也是你第一次升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