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懷寧沒想到徐琛耳朵這麼靈敏,那沈承禮說的話居然讓他聽見了,她擠出一抹笑容,回應道,“是。”
馬車晃晃悠悠的前行著,如今正是午時,外面的小販仍有不少,時不時能聽見他們的吆喝聲。
約莫又過了半炷香的時間,馬車穩當停下。
“四爺,姜大人,醉仙樓到了。”順安聲音傳入馬車,隨後就聽見跳下馬車的聲音。
順安將車凳擺好,便等著徐琛跟姜懷寧從馬車裡出來。
馬車內,徐琛先行一步,掀開簾子便踩著馬凳走了下來,姜懷寧緊隨其後。
……
醉仙樓古樸典雅,韻味十足,木頭上雕刻著許多精美且栩栩如生的紋理,有飛鳥、花卉等,低調卻不失內涵。
姜懷寧從進入醉仙樓後,就注意到周圍人投來的眸光,甚至時不時能聽見他們議論的聲音。
似乎由於徐琛“惡名遠揚”的原因,許多人都壓低了聲音,也不敢再多看徐琛跟姜懷寧。
但仍有膽大想與徐琛結交的,畢竟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其父徐老爺子更是禮部尚書,內閣的閣老之一。
有徐老爺子,還有個前途無量的兒子,這徐府的榮耀恐怕還得再續上個五十年也不是問題。
“徐大人,在下宋時傑,其父——”後面的話,戛然而止,臉上也有了幾分慍色。
徐琛直接從他面前走過,就彷彿不曾看見此人。
姜懷寧掃了宋時傑一眼,發現他臉色難看至極,卻只能壓著怒火,不敢得罪徐琛。
姜懷寧看著走在前頭的徐琛,滿眼都是羨慕。
自身實力夠硬,有些人,有些事自然就不需要放在眼裡。
姜懷寧跟著徐琛來到了二樓雅間,落座後,便有小二上了茶水。
“燒鵝、胡椒醋鮮蝦、五味蒸雞、蒸鮮魚……”順安點了不少菜,後才看向姜懷寧,問道,“姜大人,可還有什麼想嚐嚐的?”
姜懷寧如坐針氈,這得花多少銀子?
雖說花的不是她的錢,但她吃著也會有些不安,“順安小哥,不宜鋪張浪費。”
“姜大人放心,吃不完小的會帶回府邸。”順安笑著安撫道,“所以您不用擔心浪費。”
姜懷寧有些驚愕,徐琛是這麼節儉的人?這似乎有些不像他的作風。
似乎是看出姜懷寧心中所想,順安撓了撓頭,“府邸裡不少人,許多都沒嘗過這醉仙樓的飯菜。四爺可是全底下最好的主子,可沒幾個主子像咱家四爺這般……”
“行了。”徐琛神情已有些不耐,“哪來這麼多話?”
順安見狀,只能乖乖的閉上嘴巴。
飯菜上桌後,徐琛跟姜懷寧一同用膳,順安則是站在一旁伺候著。
不愧是醉仙樓,飯菜的香氣迎面撲鼻而來,姜懷寧等徐琛動筷後,自已才敢開動。
“這酒不烈,姜大人您嚐嚐。”順安說著,給姜懷寧倒了杯酒。
姜懷寧知道順安什麼意思,也不多說,她端著酒朝著徐琛舉了舉,“四叔,明宣敬您。”
她本就唇紅齒白,一杯酒下肚之後,雙頰也染了幾分薄紅。
徐琛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片刻,緊接著舉杯一飲而盡。
姜懷寧在酒這上面吃過虧,所以不敢多飲,生怕出現無法控制的場面。
……
“再過半月便是中秋,到時候皇上會宴請百官。”徐琛緩緩說道。
姜懷寧心裡不由嘆了口氣,皇帝請宴規矩繁雜,禮儀眾多,讓諸多官員們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而且宴上貴人眾多,若是無意間得罪了,那可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所以,像姜懷寧這種“底層官員”們,大多數是不喜歡參加這些宴會的。
許是看出來了姜懷寧心中所想,徐琛唇角不由浮現一抹無法察覺的笑意。
“皇上的敕命約莫要等到中秋之後才能下來,下個月你才能到刑部任職。”徐琛用指腹輕輕摩挲著酒盞上的紋路,“可對刑部瞭解過?”
姜懷寧聞言,知道徐琛這是想要給自已開小灶了。
當下坐直身子,她朝著徐琛微微點頭,沉吟片刻,道,“馮老雖貴為刑部尚書,但已年邁,約莫就這兩年致事。”
“所以,近些年來管事的人是他手底下兩位侍郎。”
“刑部左侍郎葛元茂,刑部右侍郎曹和。”
“刑部近些年來不受皇上重視,因此刑部上下倒也清閒,許多重大案件都交由大理寺跟都察院。”
姜懷寧說到這裡停頓了,不由看了徐琛一眼。
她若是踏入了刑部,無論是大理寺還是都察院,都是她的競爭對手。
似乎是看穿了姜懷寧,徐琛頷首道,“你是本官的人,你若爬得越高,本官越是欣慰。”
爬得越高,他便可以更好的使喚她了。
姜懷寧心中微微一嘆,徐琛幫她良多,若是日後真有需要她幫忙的地方,只要是不觸及道德底線的情況下,她願意出手。
“想來你知道,本官也曾在刑部任職過。”徐琛眸光沉沉的看著姜懷寧,“明宣可知,本官跟刑部左侍郎葛元茂不合。”
姜懷寧神情一怔,“不曾聽說。”
“本官在刑部任職時,經常會碰見拒不認罪的犯人。對這些人,本官只能處以極刑。”徐琛面不改色的說著。
姜懷寧沒有吱聲,只是默默聽著,她注意到徐琛說的是犯人,而不是嫌犯,犯人跟嫌犯可不同。
在葛侍郎眼裡,或許徐琛是嚴刑逼供、屈打成招,而在徐琛眼裡,他是秉公執法。
“葛元茂也因此對本官深惡痛絕,覺得本官為了前途不擇手段。”徐琛話音落下,眼眸閃過一絲譏諷。
“葛元茂此人信奉一個道理,那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日後到了刑部,需步步謹慎,葛元茂可不會看在本官的薄面照拂你。”
難得聽徐琛一次性對她說這麼多話,姜懷寧心中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此刻徐琛就猶如是一位真心關心她的長輩,在她即將踏入新職場而對她千叮萬囑。
姜懷寧看著徐琛眼眸認真而專注,端起桌上的酒盞,敬道,“明宣明白,多謝四叔叮囑。”
一語落下,姜懷寧一口飲盡。
許是喝得有些急,些許酒水順著嘴角滑落,晶瑩順著她雪白的脖頸而浸入衣襟。
徐琛握著酒盞的手,微微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