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西街的宅院外。
慕瑤掀起窗幕,看了一眼門口,只見這宅子沒有牌匾,大門也不算高,門外也沒有護衛,慕瑤看了看泫清,朝他示意。
泫清見狀點了點頭走上前,敲了敲門。
門被開啟,追風走了出來看了眼泫清,又看了一眼從視窗露出臉的慕瑤,躬身行禮道:“見過慕小姐”
慕瑤見狀走下馬車。
“少俠,馬車交給我就行了”追風笑著同泫清說道。
泫清沒有回應,轉頭看向慕瑤,見她點了點頭,這才將手中的韁繩遞到追風手裡。
追風接過韁繩,又同慕瑤說道:“屬下去栓一下馬車,追日在前廳等著在,慕小姐直接進去便可”
慕瑤抬步邁過門檻走了進去,杏兒和泫清跟在身後。
這宅子外面看雖是不起眼,但內部卻裝的十分文雅,地上種滿了不知名的花草,雖沒完全到季節,可已有一些開了花苞,遠遠看去能看見透出來紅白顏色,甚是好看。院子的右角落種滿了一人半高的竹子,竹子的倒影灑落在地板上,一陣風吹過,微微晃動著日光。
這時慕瑤見到剛剛攔住她們馬車的侍衛朝她走來。
“屬下參見慕小姐,家主已在後院等著,請隨我來”追日走上前躬身說道。
三人跟在他身後,經過走廊進入後院。
一入後院慕瑤就見到院內那棵碩大的桃樹,近日天氣爽朗,桃樹上已開滿了花苞,少數也已綻放了花朵。
桃樹下還架了一個鞦韆,院子的另一邊有個石桌,石桌上擺著棋盤。
“慕小姐,稍等,家主還在書房內,容我進去通稟一聲”追日彎腰拱手說道。
慕瑤點了點頭,追日便往屋內走去。
見四下無人,慕瑤緩緩走到桃樹邊,她抬起手輕輕摸了摸紅褐色的樹幹,這桃樹應是種了許久,而且被養的很好,樹幹才能長得這般粗大,才能長得這般高。
慕瑤抬起頭看著頭頂上的桃花,春風輕輕吹過,一些綻開的桃花被吹落,慕瑤看著滿目的花色被晃了神。
無錯書吧“這桃花你喜歡麼?”一陣聲音從慕瑤身後傳出。
慕瑤回過神,轉身看著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謝瑾。只見他換了一身月白色暗紋錦衣,還是如前幾次慕瑤見到他那般帶著清冷的淺笑,彷彿上午在李府那個玩世不恭的他是虛假的,而現在站在她面前的才是真正的謝瑾。
二人就這樣站在那互相看著彼此,四目相對間周身的空氣似乎都已凝固住,整個院子彷彿只剩下他們和身後的桃樹,慕瑤的思緒有些雜亂,似乎眼前謝瑾她曾見過,而且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已見過。
“謝瑾,我們是不是認識?”慕瑤脫口而出的問道。
謝瑾聽到慕瑤叫了他的名字臉上微微一怔,臉上掛的那抹淺笑也僵在那,不過一瞬,他又回過神,看著慕瑤說道:“我自幼便在東洲,慕小姐在京城,你我怎會認識?”
“那你同李延怎會是舊識?”慕瑤又問道。
“他曾隨他祖父去過東洲”謝瑾說道。
慕瑤想了想,李家少爺確實幾年前不在京城,哥哥與他同齡,以前聽哥哥提起過。今日同宛言姐聊天,她還以為李延當時也去的江州。
慕瑤望了望他,見他神色並不無變化,覺得他說的應該做不得假。
這時謝瑾抬起手往慕瑤的臉邊伸過來,慕瑤見狀有些詫異微微側了身,站在不遠處的泫清也瞬間握緊劍柄。
謝瑾抬起的手微微一頓,隨後眉眼帶著笑意地指了指慕瑤的肩膀說道:“慕小姐的肩上落了花瓣。”
慕瑤聞言側頭看了看肩膀,見確實有個花瓣,便抬起手將其拂了下去。
謝瑾見狀只得無奈的收回手,將手重新置於身後。
“謝公子,儋州之事你為何會找上我?”慕瑤問道。
“因為……”謝瑾看著她頓了頓接著說道:“因為我想祁鈺要做的事你應該都會阻止。”
慕瑤聞言愣了愣,接著輕輕的笑道:“我與二皇子無冤無仇,我為何要阻撓他的事?”
“是麼?”
“那你燈會那日為何會阻止二皇子約見令尊?”謝瑾微微低下頭,壓著聲音帶著探究的語氣問道。
慕瑤看著謝瑾近在咫尺的臉,有些慌了慌神,趕忙後退一步說道:“你怎知道?”
“那日我就在留香閣”謝瑾見狀直起身說謊道。
慕瑤想起那日在留香閣確實見過謝瑾,便沒有再問下去。
“慕小姐,現在可願同在下談一談儋州之事”謝瑾稍稍側身指了指石桌邊說道。
慕瑤看了一眼石桌,走了過去坐在桌邊,謝瑾也跟在身後。
“謝公子對儋州之事是何想法?”慕瑤看了看桌上的棋盤問道。
“督水司司監馮榮於幾日前在家中自縊而亡”謝瑾抬起手,輕輕地從棋罐中執起一黑子落入棋盤中。
督水司司監?督水司是掌管各州水利之人,怎會突然在家中自縊。慕瑤有些震驚的望向謝瑾。
只見他盯著棋盤,接著說道:“皇上寫了一封信到東洲,問大皇子之意。”
“大皇子並未多言,只舉薦我來京城接替督水司司監一職”
“皇上同意了?”慕瑤問道。
謝瑾點了點頭。
皇上與大皇子竟還有聯絡,看來二人的關係並不像朝中所想那般淡漠,而且督水司司監雖受工部管轄,但也算是個從六品,謝瑾只是一個刺史之子,也無實績,皇上能準了大皇子的舉薦,可見大皇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何其重要。
慕瑤看了看棋局,執手邊一白子落入局中。
謝瑾看了眼,又拿起一黑子繼續說道:“明日早朝,我便會入朝領職。”
“所以你希望我做些什麼?”慕瑤低著頭看著謝瑾落子地方問道。
“在下知道慕相國不喜結黨一事,若是私下找到他,他定不會搭理在下,所以……”謝瑾說著猶豫了一下。
“所以你希望我說服父親,明日早朝你向皇上自請前往儋州時,他莫行阻攔是麼?”慕瑤又落一子平靜地說道。
“你怎知明日早朝我會自請?”謝瑾望著慕瑤落子的地方,輕輕挑眉問道。
“現在朝中有一半以上的大臣都屬意祁鈺接任太子,而你來自東洲,在他們眼中自然屬於大皇子的人。剩下的人要麼如我父親一般,要麼還在觀察,所以對於你這個新上任的督水司司監,朝中不會用人推選你去儋州”慕瑤一邊研究著棋局一邊說道。
“所以要想阻止祁鈺去儋州,你只有自請這一條路可以走”
“看來在下沒有找錯人”謝瑾望著慕瑤微微一笑說道。
慕瑤手中白子落下,將被圍住的黑子拿掉,隨後抬起頭看著謝瑾問道:“我只有一問題。”
“你對解決好儋州之事勝算多大”
謝瑾看著慕瑤眼神中流露出來的認真,便明白她在意的是儋州百姓。
“九成”謝瑾面色沉靜的說道。
“當真?”慕瑤望著他的眼睛問道。
謝瑾輕輕點了點頭,慕瑤見他如此篤定便說道:“明日早朝家父不會攔你。”
謝瑾聞言便知她已同意,嘴角勾了勾一絲弧度,隨後將手中的黑子落入棋局。
“我輸了”慕瑤低眸看了看棋局說道。
“你剛剛那一步原來是個圈套”慕瑤想起剛剛提起的那幾枚黑子,有些瞭然的笑了笑說道。
“局勢所迫,談不上圈套”謝瑾說道。
“那鬼市那時也是你的圈套?”慕瑤看向他,語氣平和的問道。
謝瑾抬起頭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