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恃青走回去的路上，人還恍惚著。

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裡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難道就非得要如了掌未的願，她們才能從這個副本出去嗎？

大廳，正值上班時間幾人聚在這裡摸魚，等著沈恃青回來。

她一到大廳，幾雙眼睛就望了過來，沈恃青一愣，目光在韓行客的臉上多停留了幾秒，她一向不喜歡彎彎繞繞直言道：“韓醫生不如移步聊兩句。”

李恩加一愣，她倒不是擔心二者能發生些什麼，只是有些意外且好奇，到底有什麼是她們這些人不能知道的。

過命的交情了，不能讓她們知道的事，想來也不簡單。

沈恃青和韓行客單獨走到了某層的露臺上。

直播間的主鏡頭隨著二人漸漸轉動。

沈恃青也沒兜圈子，開口問道：“你不是人類吧？”

韓行客離開了大部隊，頭一次在鏡頭裡沒當背景板，他整個人藏在半隱半現的光亮裡，鏡片下的眼睛相當銳利，他笑了下：“我覺得我是吧。”

模稜兩可的回答。

沈恃青沒再糾結這個，只繼續問道：“你想要孟點荷電腦裡的東西？”

韓行客看向她，不答反道：“你找到線索了。”篤定的語氣，讓沈恃青皺了下眉，背後僵硬了下，心裡暗暗提起戒備，隨時準備開技能。

她就問了兩句，就讓人把自己的重要線索猜了出來，韓行客尚且不知那線索現在就在沈恃青的懷裡藏著，二人都有所忌憚，只能相互在言語上交鋒。

沈恃青在心中暗歎：“早知道就不帶出來了，硬記下，也好過現在怕人隨時殺人奪寶。”

現在韓行客還尚且不知道那線索是在沈恃青的手上還是腦子裡，投鼠忌器，不至於直接動手翻臉。

沈恃青想著一無所知的剩下幾人，頗有幾分真心實意的擔憂道：“你有想過怎麼面對李恩加嗎？”

韓行客眼睫微微垂了下去，從高處俯視著這座破敗的城市，他收斂了銳利，頗為真誠道：“我不會傷害你們的，但各地副本躁動，系統按照早就早就設定好的程式，全面上線，屆時，這座星球上的所有人都要進入副本，優勝劣態，直到全部副本boss死亡，這裡面要失去生命的人不計其數，你們幾個人雖然優秀，但只有八個人，只有十六隻手，時代的洪流滾滾而來，你們壓根就救不了多少人。”

他頓了下，語氣帶上了三分引誘：“但我不同，只要你能告訴我你找到的線索，我可以結束這一切。”

沈恃青沉默了下來，但彈幕已經開始了瘋狂滾動，十幾分鐘不到就屠了各大平臺的熱搜榜，不管是看直播的還是不看直播的民眾已經接到，遊戲系統的發的二十天後進入遊戲的訊息，本來都汲汲營營去猛地開始鍛鍊了，誰知突然有人告訴他們不用去面對這些了，一個個人不管是直播間的粉絲還是其他人恨不得鑽進副本里替沈恃青同意。

這一下同樣也戳中了沈恃青的軟肋，過往的內測經歷，讓她比誰都厭倦副本生活，比誰都想結束這個混亂的時代。

但她沉默了一會，還是問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孟點荷是怎麼死的？”

韓行客看著她，嘴角彎起的弧度漸漸放平。

孟點荷一個至關重要的造神者。

掌未一邊逼死她，一邊拿到了她的方法，造出了一個非人。

這二者之間本來就是悖論。

孟點荷要是能把電腦檔案裡的東西交給掌未科技，掌未何必要逼死她。

孟點荷要是死了，那掌未科技造出的這個系統又是怎麼弄出來的。

再假設掌未自己有能力憑藉自己的力量創造出系統，還是那句話，何至於逼死孟點荷？

所以掌未科技獲得的技術要麼是從其他地方弄來的，要麼，之前的孟點荷壓根就沒死。

這個故事最關鍵的秘密，沈恃青想，大概就在那個被藍色蝴蝶保護著的電玩城裡。

但目前有一點可以確認，掌未獲得的技術並不完全，不然也不會讓系統把她們放到這個副本里來獲得那個加密檔案。

就是不知道韓行客在掌未那端，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沈恃青最後道：“能不能結束這一切的，你也只是嘴上說說，我就要把東西交給你，哪有那麼容易的事？誰又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韓行客挑了下眉問她：“那就是談不攏了？”

沈恃青看著他眉頭一皺。

韓行客往欄杆方向走去，他此刻望向沈恃青的目光，冰冷的不像一個活人，原本棕黑的眼瞳瀰漫上藍色的瞳光，他道：“我也不想這樣的。”

沈恃青眼神一凌用最快的速度開了領域，韓行客越退越遠，身後的欄杆憑空消散，又和不遠處廢棄的建築一起化成一塊塊延伸的磚塊，鋪在他的腳下。

就那一瞬，沈恃青腦海中似乎有一閃而過的靈光。

但頃刻，還來不及細想她就要面對此刻的狀況，韓行客那頭的磚塊越鋪越多，五十多層的高樓像一位八九十的老頭，挺直的背脊漸漸彎了下去，露臺檯面傾斜，沈恃青不得把住一旁的門框，防止自己一下就跟坐滑滑梯一樣溜出去，離開領域的防禦範圍。

她甚至不知道領域，這個出自系統的技能在韓行客的面前有沒有用。

沖天而起的光幕綻放，李恩加立刻就反應過來，沈恃青和韓行客出事了。

但這棟高樓她們早就檢查過來，哪裡來的危險？

李恩加心裡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現實，章循雙開著兩個直播間，一雙眼根本忙不過來。

這頭沈恃青和韓行客打起來了。

另外一個二隊更妙，一共八個人分成三隊帶著副本npc掐起來了，放眼望去小小的城鎮里布置了三個祭臺，一個黑色毛絨圓球，看起來柔順溫柔可愛，實際上是個吃貨，祭臺上死的npc最多，一個在沈恃青等人直播間見過的，隔著螢幕就給當地精神病院加了一百年加起來也達不到的業績，還有最後一個，三分之一的npc屍體，就從祭臺裡爬出來了兩條黑色帶紫色花紋的觸手，就這兩條觸手，龐大的身軀把另外兩個都擠到角落裡去了，整個身軀都出來了會怎樣，簡直叫人不敢想。

尤其那個人形的“神”臉已經臭到隔著螢幕都能感覺到祂不是很爽了。

副本的屏障肉眼可見地搖搖欲墜。

裡面還有一個sam值降到最低，上輩子不知道造了多少孽，被分到和這群亂七八糟的人放一隊的李警官。

躲在某個坍塌的建築喘著粗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產生異變。

章循都剋制不住地抹了把汗，人類的未來真是漆黑一片望不到盡頭。

就那一瞬間，連他這個老謀深算見多識廣的老狐狸都產生了一個讓沈恃青把手裡的資訊交給韓行客的想法。

就這樣算了，別再掙扎了，那樣每日死的人都是不可估量的數字。

交出去算了。

管他生也好死也罷。

畢竟刀子懸在全人類的腦袋上時，求生才是最痛苦的。

死，反倒沒那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