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開得勝

晚上，李志偉九點趕到春城蔬菜批發市場。

正像母親說的那樣，市場比早上的菜多了，人也多了。

菜農們趕車的，推車的，挑挑的……陸續趕來。

衚衕外面的馬路邊，也有不少菜農。

上菜的小販也很多。

而且，還有一些推倒騎驢賣小吃的也參雜其中。

燈火輝煌，人們匆匆忙忙，鬧鬧嚷嚷，雖然是夜間，但也有些清明上河圖的味道。

李志偉在市場轉了轉，看到菜確實比早上好撿了一點兒，但扔的菜很少，撿菜的有十幾個人，平均每個人也撿不到多少。

他要撿的話，也只能撿點兒自己家吃的，想要指著賣錢是不行的。

忽然，他想起母親說明天五月節，要包韭菜餡餃子。

五月節也叫端午節，是個重要的節日，僅次於春節和中秋節。

這天，每家每戶都要包餃子，一般都包韭菜餡的。

韭菜放點兒雞蛋，味道非常鮮亮。

沒有細糧的農村人，政府還會供給每戶人家幾斤白麵。

那麼，韭菜就一定好賣。

市場裡，批發韭菜的很多，價格在一毛三到一毛六之間，零售可以賣兩到三毛錢，利潤還是很大的。

李志偉就想批發點兒韭菜回去，正好早上到馬路市場賣。

可是，批發少了，掙不到什麼錢，批發多了他又扛不回去。

但這個商機他又不想錯過。

李志偉在市場上轉來轉去，主要看韭菜。

最後，一個姓劉的大哥說動了他。

“老弟，看看，我是自己家韭菜，新割的，質量槓槓的，滿市場沒有我這麼好的韭菜！”

劉哥的韭菜很鮮嫩，很整齊，每一捆基本都一般大。

“老弟，這樣的韭菜，別人賣給你少不了一毛六，我給你一毛四，老韭菜長蟲子的還一毛三呢！”

“你不是沒有秤嗎，就成捆賣。”

劉大哥拿起一捆韭菜，在手裡掂了掂，“看到沒有，我的韭菜每一捆都是一斤八兩，一斤八乘以一毛四，一捆才兩毛五分二。別人賣三毛錢一斤，你就賣五毛錢一捆，基本賣一捆賺一捆，買菜的拿著就走，找錢也好找，還省了方便袋！”

“這韭菜矮，看著捆很大，賣的時候，你就說一捆二斤二斤半都行！”

“明天正好是五月節，家家都包韭菜餡餃子，你拿到早市上去，呼啦就搶光了！”

“老弟，你看怎麼樣？”

李志偉也在心裡算著賬，要是上能賣一百捆，就賺二十多塊錢，是他半個月的工資！這可是一個早上啊！

但他很為難地說：

“劉哥，你的貨行是行，可是，我沒法運回去！”

劉大哥輕鬆笑道：

“老弟，這太好辦了，衚衕口就有倒騎驢，一會兒我給你喊一個，千八百斤，兩塊錢他就給你送到地方，你還能坐上回去！”

這劉哥從銷售到運輸的每個環節，都給他想得仔細周到，再是生手，也會怎麼賣了。

李志偉決定抓住這個商機，猛賺一把，過節的肉就有了。

他發了狠，把劉哥的900斤韭菜都包了，裝進15個紙箱裡。

他估算了一下，都賣了可以賺120多元。

他上班三個月的工資！

他興奮不已，對劉哥謝了又謝。

劉哥喊來一個倒騎驢，果然是兩塊錢運費，他還白坐車。

裝完韭菜，離開市場，這時還不到半夜十二點。

……

在李志偉家附近，福運路和福興路交匯的十字路口，有個馬路市場，人們習慣稱作福運市場。

這裡有二三十家擺攤的小商小販，賣什麼的都有，有賣菜的、賣水果的、賣日雜小百的、賣雞蛋鴨蛋的、買鹹菜的，樣數很多。

倒騎驢很快，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福運市場。

這時，夜靜悄悄的，路燈孤零零的，偶爾有汽車呼嘯駛過，大街上還沒有行人。

市場空曠寬敞，他來的最早，地方隨便挑。

他選靠十字路口的人行道把韭菜卸下來，橫著擺了五垛，像一面牆。

然後，他期盼天亮，一百多塊錢到手！

終於天亮了。

路上有了行人。

福運路臨街的早餐店開門了，店主開始準備早餐，有了人間煙火氣。

他把上面五箱韭菜開啟，準備賣貨。

四點多鐘，一個男子推著倒騎過來，停在李志偉南面。

男子滿頭是汗，衣服都溼透了，倒騎驢裝滿各種蔬菜，他還以為對方推不動了。

“大哥，往哪去，我幫你推吧。”

“我就在這兒！”男子拉著臉。

李志偉問：“大哥，你也賣菜嗎？”

男子表情很冷，愛答不理，半天才說：

“我不賣菜，上這兒來玩嘛！”

李志偉碰了釘子，就不做聲了。

原來，男子也是菜販，他也上了韭菜，看到李志偉十多箱韭菜，肯定會頂他，他就賣不動了。

同行是冤家。

特別是一個生人來競爭，男子當然不高興了。

李志偉哪裡懂得這些，還不識時務地問：

“大哥，你有韭菜嗎？”

男子沒好氣地說：

“能沒有嗎！”

“怎麼賣呀？”

“給錢就賣！”

李志偉也不知道男子態度為什麼不友好，說話這麼衝，像吃了槍藥。

這時，商販漸漸多起來。

一個推著腳踏車的女人從李志偉身邊經過，看了看他的韭菜，然後去了男子那裡。

女人說：“老周，上了多少韭菜？”

老周說：“八十斤。”

“完了，那小子能有八九百斤，咱們賣不動了。”

老周來了一句國罵，然後說：

“賣不動就賤賣！”

“看看吧，不行還真得賤賣，反正咱們樣數多，韭菜賠了，別的還掙錢呢！”

青菜，尤其是韭菜，大熱的天，當天賣不光，放到第二天容易腐爛，就是不腐爛，也蔫巴了，不值錢了。

老周和女人說話聲音很大，好像故意說給李志偉聽的。

可是，李志偉並沒往心裡去。

他堅信，他的韭菜是論捆賣的，受不到什麼影響。

快到五點，商販們也都擺好了攤，有的直接擺在地上，有的用木板支起一個床子，把貨擺在上面，整整齊齊，有的還吆喝起來。

這時，有一男一女來買菜，兩個人看看李志偉的韭菜，問問價，也沒還價，每人給了五毛錢，各買走一捆。

正如劉哥所言，二人沒有要方便袋，拿著就走了。

旗開得勝！

李志偉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