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叔家吃完中飯,再打發了吵吵鬧鬧的徐妍小丫頭,江離便徑直返回了自己家,為下午進林採藥進行一些必要的準備。
說起採藥這門技藝,又不得不談起徐叔。
徐叔是附近有名的採藥人,如果不是因為早年受了一次大傷,導致修為盡失去,想必會有很多藥鋪僱傭他做私人採藥團體的監隊,江離知道修為這是徐叔內心的最大遺憾,所以並沒有去詢問過當初傳送了什麼,徐叔也從沒有主動提起。
現在雖然修為不在了,但是徐叔對採藥的各種知識依然是十分熟稔,多年的採藥經驗仍在腦海,可以說徐叔仍然是一名非常優秀的採藥人,這一年來,江離除了瞭解這個世界,大多時間都是跟著徐叔進山採藥。
看到江離想要學習採藥這門技藝,徐叔雖然略感驚訝,現在很少有年輕人浪費練武時間去修習一些雜項,但考慮江離堅持的因素,徐叔便答應了江離的請求。
畢竟,能有人繼承他這一項技藝,也是一件令人聊感欣慰的事情,更何況江離表現出了足以讓其震驚的記憶力,這讓徐叔更加認真的傳授自己的知識。
大半年時間下來,江離說不上盡得真傳,但是也算是學有所成了,在採藥這一項技藝上登堂入室還是可以稱得上的,尤其是辨別藥草上,江離尤其下了一番苦功,加上天賦異稟的記憶力,大概已經有了徐叔八九分的真傳。
江離去採藥的地方正是啟靈鎮旁那座號稱可以直通莽森的森林,根據江離翻看的一些小鎮古籍上記載,在這座森林深處,有大神通的修士設下的屏障,將莽森強大的妖獸拒之門外,所謂妖獸,就是具備靈智,能同人類一樣,藉助符力等天地靈氣修煉的獸類,實力強弱的話別同樣以人類境界加以區別,傳聞實力強大的妖獸甚至可以化為人形,擁有不下人類大修士的神通。
江離對大神通修士設定屏障這個傳聞倒是持著半信半疑額態度,有心想要去探之一二,可是越靠近森林深處,所出現的猛獸實力就越兇猛,他甚至在森林稍靠內處遇見過媲美淬體境的妖獸,江離在自身安全沒有得到充分保證的情況下倒是不敢擅自深入。
至於後面提到的什麼強大妖獸可以化為人形,實力強大這個傳聞,江離對此倒是堅信不疑,不就化形妖獸嘛。
江離開啟衣櫃,除了一些日常衣衫,還有一造型略顯奇特的皮甲,肩胛處和胸口明顯比較厚,在右胸口稍稍鼓起,彷彿塞了什麼東西在裡面,整個背部還用質地柔軟見人的鐵絲來回盤繞,細密的覆蓋了整個背部,雖然有點醜,但是這樣做明顯增加了其對背部防護能力。
將其簡單套上後,江離又拿出了兩條稍有不同的綁腿,每個上面大概有著四五個小小夾層,豎直插著一根根細長的鐵質錐子,將兩條綁腿稍顯緊密的捆束在大腿上,讓存放著錐子的兩側靠近大腿外圍,便於拾取鐵錐。
再從床底下拿出一個揹簍,揹簍裡放著繩索,鐵爪等東西,仔細的清點一番,確定沒有什麼遺漏後,這才從牆上取下一把柴刀,走出了房門。
仔細的鎖好房子和院門,江離這才向座落在自家後的森林走去
“看著天氣,下午應該不至於下太大的雪,所幸輕靈葉不是什麼特別難找的藥草,估計是大雪封山,採藥過於危險的原因才導致這些常見藥草短缺吧,運氣好的話,一個下午應該可以把二十斤藥草弄到。”
因為這座森林並沒有出現過大批實力強大的妖獸,也基本沒有妖獸出森襲擾鎮民的事件發生,所以城主府並沒有在森林入口設定類似要塞的關卡守護鎮民,僅是在森林外圍設定了一些示警的符陣,處於接近開放的一個程度,倒是方便了江離這些採藥人或是其他職業人的進出。
森林倒是蠻近,以江離的腳力,不一會兒就到了森林的入口附近,入口標誌是一棵古樹,樹身需要七八個成年人合抱才能勉強圍繞一圈,樹冠宛若一把巨傘向周圍撐開,夏季頗有遮天蔽日之感,現在是冬季,並沒有紛繁的樹葉覆蓋其上,但是正是因為此時裸露的鐵灰色盤虯枝幹,蒼涼而悠久,更能給人一種直擊心靈的震撼感。
然而相比於古樹本身,有著更讓人震撼的事物存於古樹之上,古樹樹身中央有一塊樹皮是裸露著的,上面應該是刻著兩個大字:
“慎行”
說是刻痕,不如說刀劍一次性劈鑿而成,字型談不上多少蒼勁古樸,但是顯得極為瀟灑,最主要的是這兩個字透出來的強烈威壓,令視者不由自主產生聽從之感。
僅靠字型餘威便能產生這個效果,側面反應了寫字者那不可思議的修為,但也許只有江離自己知道,這兩個字不僅僅只有示警的作用。
在當初自己修為尚未達到淬體境四重的境界的時候,採藥在森林遇見了一隻修為大概淬體境三重左右的豹類妖獸,不知為何,緊追著自己不放,所幸自己利用地形與其周旋,最終得以衝出森林,當時自己就剛好跑過在這棵古樹,那頭豹類妖獸也隨之猛地衝出森林,剛到這棵古樹樹冠籠罩的範圍時,江離當時只感覺一股極其厚重的威壓從身後一閃,回過頭,那頭不認識的豹類妖獸就已經渾身抽搐的倒在了古樹之下。
妖獸的價值可是不菲,即便是這種淬體境三重的低階妖獸也是一樣,所以這頭豹類妖獸倒是讓江離小小的發了一筆橫財,就從那時起,江離才對森林深處的存在著先賢設定的屏障的說法變得將信將疑。
照例端詳了一下刻痕,然而和從前一樣,除了感覺到壓抑在心間的層層威壓,江離依然覺得自己並不能看出其他什麼東西,搖了搖頭,握緊了手中的柴刀,自此踏入森林。
在江離踏入森林不久後,吳林也回到了陳府,徑直走過層層過道,在深處的一座小花園略顯拘謹的站著,完全看不到之前的粗獷隨意。
沒過多久,便有一個人緩緩的向花園走來,那是一個年約三十的中年人,穿著華服,眉眼略顯狹長,嘴角噙著淡淡笑容,看著十分柔和,一手裡還端著一個紫砂壺,一副紈絝子弟的作態。
然而吳林一看到此人,原本平靜的面色立刻變得誠惶誠恐起來,立刻快步走了過去,一臉恭敬地對其彎下了腰,道:“三爺,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原來這就是陳氏三傑排行第三的陳同煙,人稱三爺,平陽城三大世家,根據實力排行,依次為,陳家,上官家,元家,陳家以商業發達著稱,上官家則以符陣持家,元家則把持著藥草,妖獸等材料的渠道,三家專攻的渠道,算是井水不犯河水,雖小有摩擦,倒也相安無事多年。
陳家這一代由陳家嫡系三兄弟把持,人稱陳氏三傑。
老大陳同文負責家族商業上的諸多事宜,如同把舵者一般的存在,老二陳同武則是負責家族安全方面,修為最高,起震懾的作用,老三,也就是三爺陳同煙,看似紈絝,出沒各種遊樂場子,實則把控著陳家的情報系統,年紀最小,能力最高。別人暗中都是以牛,虎,蛇稱呼陳氏三傑,從此稱呼就可以看出這三兄弟各自的性情。
陳三爺漫不經心瞅了一眼吳林,道:“起來吧,這次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吳林微微直起身子,但仍然低著頭,恭恭敬敬道:“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麼元家大肆收購輕靈葉,大雪封山,各大藥商都沒有輕靈葉,所幸小人弄到了一個渠道,大概後天早上就能去取貨。“
陳三爺微微皺了皺陰柔的眉毛,以常人難以聽見的聲音喃喃道:“元家。“
隨即頷首笑道:“這件事情辦得不錯,自己下去到管事房領賞吧,後天中午之前,我要看到這二十斤輕靈葉出現在庫房裡。“
“多謝三爺賞賜,小的一定給您辦好這件事。“說完,吳林又行了一禮,低頭快步離開,甚至不敢回頭多看一眼。
等穿過了兩個迴廊後,吳林才停下腳步,扶著身旁的欄杆,抬頭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臉上原本掛著的謙卑笑容早已被彷彿劫後餘生的慶幸取代,不過是短短的幾句對話,他的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溼了,直到現在雙腿仍然有些發顫。
別看陳三爺一臉和善的樣子,在府裡呆久了的下人都知道,這陳老三有多乖僻,稍有不順意,怕是下人就有性命之危,天知道他剛剛內心有多恐懼。
緩了緩,吳林這才在心裡暗自腹誹道,不過是二十斤輕靈葉,這種平常的藥草怎麼還引起陳三爺這大爺來親自過問呢,狗日的林二,這麼大的事兒也不和我提前說一聲,這不是把小爺我往火坑上推麼。
當然這些也只能放在心裡說說,要是被一些有心人聽見,別說陳三爺,就是那個林二,也就是他的上司林管事,也不是自己一個小小的執事可以惹得起的,大宅院裡什麼腌臢事情都有,凡事還是小心為上的好。
但是陳三爺雖然性子比較乖僻,但是事情要是辦得能讓他滿意,這賞賜倒是從來不會讓人失望的,吳林想到即將到手的符石,心頭不禁有些泛熱,待腿沒有再發顫後,便興沖沖的向管事房疾走而去。
花園裡
陳同煙端起手中的紫砂壺,對準壺口狠狠的吸了一口,饒有興趣道:“這元家的突然收購輕靈葉是幾個意思,莫非這輕靈葉除了我陳家知曉的,還有其他妙用不成,嘖嘖嘖,不過以元家草木世家的別稱,藥草有什麼我門不知道的事也是正常。
陳同煙手指指緩緩摩挲著手中紫砂壺表面細密的紋理,沉默了一會兒,稍稍提高了音量,道:
“去給我查查,元家收購輕靈葉的目的是什麼。”
花園憑空出現了幾道整齊劃一的聲音。
“是,三爺!”
陳同煙眼皮略微向下,閃過幾道常人難見的眸光,氣質渾然一變,由內而外散發的陰鷙氣息就讓人彷彿看見,一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
與此同時的陳家武院,一面容極其剛毅的中年人盤坐於一座極高的石臺上,渾身散發著氤氳白氣,若是仔細感受,就能驚人的發現,那些蒸騰的白氣均是由密集的符力凝結而成,這種略顯驚人的修煉景象顯然是已經踏入先天,即通符境的修士才能營造出來的,這中年人便是陳家二爺,陳同武。
除了陳同武所在的石臺,在他的下方同樣築造著一座座高度不相同的石臺,宛如蓮花一般以他的石臺為中心散落開來,此時石臺上也有著不少人靜坐吸納符力,多數為面容稚嫩的十三四歲少年,當然他們吸納符力並不可能造成像通符境修士那般駭人的景象,頂多是身體散發著淡淡的熒光,石臺越高,少年人身上的毫光就愈發明亮。
有一位少年,所坐石臺的高度遠遠高於其他同齡人,一對柳葉眉使其面相略顯陰柔,大概十五歲的年紀,身材頎長,雖然此時閉著眼修煉的樣子看著還蠻人畜無害,但其周身的氣息赫然已經達到了淬體境八重。
煉筋極致
陳然,陳家年輕一代天賦最高者。
上官家某院
一個身著青色勁裝,面容清冷的少女正靠著院中的老槐樹,一把長劍倚靠在腳側,仔細研讀著手中的一本書,此時貌似看到了什麼難以理解的地方,皺起了極為好看的眉毛。
這時,一個看著極其英武的中年人雙手端著一盤大概是水果的東西推開了院門,走到少女旁邊,露出一個和自身英武氣息極為不符的諂媚笑容,道:“清兒,看書看累了吧,為父給你拿了你最愛吃的梨,要不先吃一點解解乏?”
少女斜眼看了中年人一眼,視線又回到手中的書上,半晌,察覺到中年人仍然一臉諂媚笑容站在原地,沒有離去的意思,少女這才張開曇口,彷彿惜字如金一般的蹦出一個字。
“滾!“
中年人笑容一僵,然後極其沒有父親氣概的端著盤子灰溜溜的退了出去,臨走還不忘拉緊院門,一出院門,一邊走遠一邊發出陣陣哀嚎,
“老天爺,這是不是我女兒啊,我上官定如此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生出這麼一個不懂禮數大冰塊,有哪家的女兒會對自己的老爹這麼不禮貌……”
而在院子的女孩,聽到自己老爹故意發出的巨大聲響,僅是抬起纖手,將不知何時散落在耳邊的一縷頭髮捋至耳邊,嘴角不知何時揚起一個淡淡的笑容。
任誰看到這一幕也不會將眼前這對畫風清奇的父女和平陽城裡上官家赫赫有名的上官日月聯絡起來。
上官有驕陽,上官定,平陽城中生一代最強者,自年輕起就是平陽城的同齡人中的最強者,即便在周遭的城池中,上官定也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上官有明月,上官清兒,年僅十五就已經踏入淬體境八重,不僅如此,在符陣修習上更是展現了不同尋常的天賦。
元家的某座亭子,一個身姿略顯柔弱的少女正縮在溫暖的狐裘中,依靠在亭柱上,一雙明眸看著不遠處花園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象,背後一個面容憨厚的少年走過來,撓著頭,道:
“小姐,老爺說您該去練功廳修習了,策楓院的招生就在半年以後,老實說,這招生可不是比煉丹啊,辨識草木啊,小姐你這才淬體境六重的修為還是不太保險啊。”
少女回過頭,一如身形般柔弱的臉龐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道:“反正不管怎麼樣,巖哥哥你都會保護我的,對吧?”
名叫元巖的憨厚少年有些迷惑,使勁地撓了撓頭,道:“我本來就是小姐的護衛,保護您是自然分內的事情,可這策楓院的招生能有什麼危險呢?”
名叫元琦的少女看著犯迷糊的少年無奈的嘆了口氣,扯了扯狐裘,便向一個方向走去,自己的這個哥哥,哪都好,就是這腦子不太好。
憨厚少年見少女沒有搭理自己,也沒說些什麼,彷彿這是一件十分常見的事情,他搖了搖頭,也就跟在少女身後離開了亭子。
策楓院兩年一次的招生,在平陽城向來就是一件盛事,被平陽城稱作——策楓大比,只要修為達到淬體境六重,十五歲以下的少年均可參加。
這算是年輕一代嶄露頭角的最大,也是最好的舞臺,屆時,不僅平陽城的年輕人會來參加,平陽城周圍,像是拒海城,鎮鼎城等城市的天才也同樣會蜂擁而來。
無數的少年,無論是早已聲名在外的俊傑,還是於暗處韜光養晦的黑馬,在這個嚴冬開始後,均開始加緊了修行的行程,希望在大比之前,還能夠取得突破。
年輕人的舞臺,又有誰希望落於人後,試想,如果誰能在這次大比中取得魁首,那將是何等的神采飛揚。
且問此中俊傑誰為達者,我自一馬當先,少年豪氣,不外乎如此。
而在此時,這個眾人都努力修行的時間段裡,只是將策楓院招生當成一次普通考驗,修為尚且得不到參比資格的江離同志,為了賺取符石,正賣力揮舞著柴刀清理著沿路煩人的枯枝敗草,不慌不忙得深入森林,尋找著自己需要的輕靈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