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被稱作符仙域的廣袤世界,自此地誕生之初,天地間就充滿著古老而原始的能量,或者說天地之力,這裡的人們稱之為-符力。
任何人一生都在孜孜不倦的追逐著同一個夢想,得道成仙,與天地同壽。
可惜天道按照既定的軌道緩慢而又無情的運轉,就像一個黑洞,一點點吞噬著逝去的時光,留下的,只有一片虛無。
而要講述的這個故事,就開始於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城中。
此時正是平陽城一年之中最為寒冷的時節,呼嘯的刺骨寒風包裹著整個城池,紛紛揚揚的雪花在空中飛舞,這個普普通通的臨海小城在風與雪的雕琢下綻放著屬於自己的驚心動魄的美,恍若一座冰雪之城。
在這麼寒冷的季節裡,除了保衛城市的甲士不得不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大多數百姓都選擇窩在溫暖的家裡,和家人呆在一塊,享受這一年之中為數不多的愜意時光。
街面之上早就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積雪,鮮有人跡,只有一個穿著厚厚棉襖,還戴著一頂氈帽的壯漢在街上冒著風雪艱難的前行。
不多時, 壯漢便走到了一家即便被積雪覆蓋仍依稀可見貴氣的店鋪門前,雖然店門緊關著,但壯漢依然不管不顧的把門敲得震天響,一邊敲還一邊甕聲甕氣地喊著,
“老楊,老楊,是我啊,老吳,快開門,快點開門,你再不開門就要凍死老子了!“
不多時,門便“吱呀”開啟了,門後站著一個同樣穿著厚厚棉襖的中年人,三角眼,顯得格外精明世故,只不過這些精明顯然都被此時滿臉的不耐煩覆蓋了,被稱做老楊地中年人罵罵咧咧道:“喊什麼喊,大冷天的還下雪,不好好和你剛納的小老婆親熱,上老子這幹嘛。“
那人見門一開,立刻擠了進去,一邊擠一邊抱怨:“你以為老子願意啊,這不是上頭有吩咐嘛,不然老子來你這破地兒。“
“有沒有熱茶,有的話快給老子來一壺消消寒氣,鬼天氣,真是有夠冷的。“脫了氈帽和外套的壯漢在裝飾極為內斂卻依然可見不凡的大堂隨便找了一張椅子就坐了下去,朝著關門地中年人喊道。
“沒有,要喝自己滾回你自己家喝。 “中年人沒好氣地說道。
“說吧,你上頭又叫你來我這買什麼藥草。”
壯漢也不在意中年人的態度,搓了搓手說道:“上頭叫我來採購一些質量不錯的輕靈葉回去,說是吳家庫存裡的輕靈葉不夠了,恰好需要所以叫我跑一趟你這裡倒騰一些回去。“
被呼作老楊的中年人其實是平陽城最大的藥材商楊自有,手下經營著附近最大的藥店:善藥坊,老楊聽到要買的是輕靈葉,精明的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遺憾,攤手道:“那真的很遺憾啊,你白跑一趟了,我這裡的輕靈葉已經全部賣光了,大雪封山,新的一批貨最快也要半個月才能到我店裡了。“
還不待壯漢抱怨,中年人眯起了三角眼,一臉幸災樂禍的說道:“再免費提供給你一個渠道訊息,也別忙活著去其他藥店轉悠了,不僅是我這裡賣光了,估計平陽城的都賣光了,前陣子元家需要輕靈葉,所以基本都被元家採購完了,連我這進新貨都要半個月,別說其他店了。“
壯漢一聽這個訊息立刻急眼了,急聲道:“老楊,我上頭是什麼貨色你也清楚,我要是完不成他交代的事情,我可真的會倒大黴的,你可別騙我啊 “
中年人一臉譏諷地看著跳腳的壯漢,慢條斯理道:“我說的當然是實話,當然,你如果真的很想要輕靈葉的話,我這倒確實還有一個辦法。“
壯漢精神一振,剛想問什麼辦法,看到中年人嘴角意味深長的笑容,神情不僅變得有點肉痛,右手拂過左手中指的一枚古樸戒指,閃過淡淡的白色熒光,右手便出現了三塊拇指大小的晶體,甩向中年人道:“老規矩,三塊下品符石換你一個訊息,不是我說你,老楊,咱倆這麼多年的交情,你這麼對老子你也不會臉紅麼,老子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
中年人輕而易舉的接到符石,墊了墊,也不見什麼動作,便憑空消失在手中,不屑道:“也就是看你我這麼多年交情才收你三塊符石,瞧你那摳門樣,你吳林都富庶到用得起須彌戒還差這麼幾塊符石?“
名叫吳林的壯漢頓時叫起撞天屈來,道:“我哪裡富庶了,我為了這個小玩意兒攢了那麼長時間的符石,你又不是不知道!“
中年人擺了擺手,道:“你也就甭在我面前哭窮了,我還不瞭解你嗎,自己去啟靈鎮,找那裡一個叫做江離的人,他可以幫你搞到輕靈葉,只要你價錢出的足夠好,好了,訊息也給你了,出門記得幫我把門帶上,好走不送。”
說罷,中年人嘴角牽起一個不易察覺且略顯意味深長的笑容,便自顧自向內堂走去,也不管站著的吳林陰晴不定的臉。
“啟靈鎮,江離,我怎麼沒聽過有這麼個地方和這一號人物啊,算了,我還是先去一趟吧,至少楊老摳這麼多年還沒騙過我。”吳林喃喃道,隨即又穿上了厚厚的外套,氈帽往頭上一戴,開啟門,看著紛飛的大雪,感受著刺骨的寒風,壯漢無奈一笑,又急匆匆地撞進了風雪中。
啟靈鎮口
一個壯漢出現在空無一人的鎮口大門前,正是吳林,只見他左手緊緊攥著一塊的淡紅色晶體,看著鎮口大門上的牌匾長噓了一口氣。
“狗日的楊自有,這麼遠也不先和我說一聲,還老子浪費一顆暖石,這玩意兒一塊符石才能買三塊呢!”想到這,吳林粗獷的臉上不禁一陣抽搐。
“所幸這雪下這麼久總算是消停了會兒了!”
“千萬別耍老子,老子不好受也讓你楊自有脫層皮。“吳林攥緊手中的暖石,感覺一陣陣熱量從暖石蔓延過全身,這才走進小鎮。
鎮上小路上一個人也沒有,想想也是,這麼冷的天誰想出門,無奈之下,吳林只好敲了敲最近的一座人家的木門,半晌,木門“吱呀”一聲開啟一條人寬大小的縫,,一個穿著破舊棉襖的老頭一手拄著柺杖,一手扶著門沿,一臉疑惑站在木門旁看著他。
“你誰啊,有啥子事情哦?“
吳林精神一振,趕忙道:
“那什麼,我是來找人的,您這鎮上有沒有一個叫做江離的採藥人,我是來找他的!“
站門口的大爺恍然,然後默默的看著他,也不講話,扶著門沿的手伸了出來晃了晃,吳林嘴角一陣抽搐,右手在大衣兜裡掏了掏,摸出一小塊銀錠,拋了過去。
那大爺看著拄著柺杖行動不便的樣子,接銀子那叫一個乾脆利落,掂了掂重量,也不見手上怎麼動作,銀錠就消失在手上了,笑呵呵道:”你往裡面走,我們鎮就一個叫江離,鎮子最裡頭的那座屋子就是江離的。”
吳林翻了個白眼,就自顧自往鎮裡走去,心道:“狗日的,什麼地方,要不是上頭叮囑我低調點兒,我堂堂陳府管事,哼哼哼。“
不多時,吳林便走到小鎮的盡頭,看到一座簡樸的院子,院子不大,但是圍牆建的極高,看著極其堅固,這院子再向西北,不遠處透過一座峽谷便可以看到一片蔚藍,那便是無垠海,而院子背後遠處空地後便是一片森林,據說可以直接通向那座圍繞西北人族的遠古莽森。
吳林走上前,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開啟,門後站著一位年歲不超過十五的少年,面板白淨,身形略顯削瘦,相貌略顯秀氣,身材挺拔,半長的黑髮僅是隨意的束在腦後,一雙眼睛尤其出彩,漆黑而沉靜,若不是穿著粗布衣衫,吳林怕是都以為是哪位富貴人家的少爺。
見那少年沒有先說話,只是略顯疑惑的看著他,吳林只好清了清嗓子,倨傲道:“我是來找一位叫江離的採藥人,你進去通報一下,就說有一筆大生意給他做。“
那少年微微恍然,嘴角掀起,道:“您如果要找的是江離,那就是我了,既然您是來和我談生意的,那就進來說話吧。“
說完名叫江離的少年也不管吳林的震驚表情,自顧自施施然向裡走去,吳林震驚過後臉上不禁一陣抽搐,
“這楊老摳不會真的是想搞我吧?”
吳林駐足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拂袖而去,還是心有慼慼的踏進了小院,希望還是要抱著那麼一兩分不是。
小院不大,地上積雪只有淺淺的一層,想必是清晨曾經清掃過一次了,小院一側立著一把造型奇特的大傘,大傘下襬放著一副用石頭打造的簡易石桌石凳,此時那名名叫江離的少年正坐在石桌一側,一手拎著木製的水壺,向面前的兩個木製水杯沏滿茶水,隨即將其中一杯緩緩推向石桌另一側,擺出了一個請的姿勢,微笑著看向吳林,淡然道:
“這位先生,冒風雪遠道而來想必也甚是辛苦,敝舍簡陋,也只能提供一杯野山茶,若是不嫌棄的話,先飲上一杯熱茶,我們再來詳談也不遲。”
吳林微微一愣,不知為何心裡好像鬆了一口氣,或許是受對方淡然自若的氣質影響,吳林的心情也逐漸平復下來,隨即也不和江離不客氣,大咧咧的走過去坐在石凳上,脫下氈帽,端起桌上的茶水輕抿了兩口,在此期間才發現對面那小子在如此寒冷的天氣仍然穿著可以說是單薄的衣衫,而除了面色稍顯蒼白,氣息卻是十分平穩。
吳林放下茶水饒有興趣的問道:“看來你是練過的啊?這麼冷的天就穿這麼點衣服修為不錯啊,怕是有淬體境兩三重的境界了吧。”
少年面不改色道:“也就練過一點野把事,三腳貓功夫不值一提,不知先生所謂生意是指要做些什麼呢?”
吳林見江離避而不談自己修為也不介意,這畢竟也是別人的隱私,聽到對方談到自己的生意,他也收起隨意的姿態,稍稍坐直正色道:“先生就免了,叫我老吳就行,我想要收購一批輕靈葉,這些天城裡的藥鋪差不多都賣完了,善藥坊的楊坊主說你這裡可以搞到輕靈葉,你看?”
少年沉吟了一會兒,道:“輕靈葉倒是不是問題,就是看吳先生你想要多少的量。”
吳林精神一振,趕忙道:“我要的也不是特別多,二十斤就可以了,您看大概需要多少天呢?”
那少年微微一笑,道:“二十斤的話倒是好處理,兩天以後這個時辰到這裡取貨就行,但是我做生意有一個規矩可能楊坊主沒和吳先生您提過。”
少年微微一頓,嘴角掀起一個淡淡笑容,接著說道:“我的價格比市面上高三成,而且必須要用符石來結算。”
吳林剛剛浮現在臉上的笑意頓時就僵住了,猛地站起來,剛想說什麼,那少年又慢悠悠說道:“我做生意向來如此,規矩不改,你的選擇只有兩個,接受或者離開。”
說完那少年端起面前的熱茶,也不顧吳林陰晴不定的臉色,自顧自的品起了茶。
吳林想了想上頭一定要收購到輕靈葉的交代,咬了咬牙,道:“這些條件我接受了,價錢高一點不是很大的問題,希望兩天以後,你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隨即拿起氈帽,氣呼呼的轉身離開。
那少年笑眯眯道:“一定一定,吳先生您慢走,記得幫我把院門關緊了。”
吳林剛走出小院,扶著院門,聽聞這句話不禁冷哼一聲,猛的關上了門,力氣之大導致屋簷的積雪擻擻落下,一邊往前走,一邊罵罵咧咧道:“這個小鎮都是住了一些什麼人啊這是……”
而坐在院子裡的少年,慢悠悠的咂了一口茶水,愜意道:“明明是你求我做生意,發這麼大火幹什麼,現在的生意人啊,呵。”
半晌,剛停沒多久的雪花伴隨著寒風又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少年端著茶杯,視線轉向不遠處不斷飄落的雪花,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雪花的剪影倒映在少年如水的眼瞳,等到院裡的積雪又慢慢變厚之後,少年臉上已然一片平靜。
許久,名為江離的少年才將手中早已涼透的茶水一飲而盡,拎起尚冒著熱氣的水壺緩緩向屋子走去,依稀可以聽見他輕聲說著些什麼。
“歲末,又是一年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