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蘇芸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才過來。
有了那位好心人的投餵,她這兩天不再吃一些餿了的食物,肚子裡也不再飢腸轆轆,甚至連精神都好了不少。
有些人心情不好吃些東西就能好這件事不是空穴來風,食物能給人能量,也讓蘇芸對自己的生活不再那麼絕望。
以往的蘇芸只是靠著自己頑強的意志力活下去,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就這麼放棄,得活下去,可是活下去是為了什麼,她不知道。
如今有了那些針線垃圾作伴,日子總算沒有那麼難熬。
蘇芸不想再用自己的髒手做針線活,她找到一個小區,小區裡有水龍頭,蘇芸就著水龍頭把自己的臉洗乾淨,又把自己用布料縫補的衣服換上,重新來到垃圾房想看看今天那人丟的是什麼垃圾。
蘇芸觀察了好幾天,發現那人丟的都是布料,針線什麼的,還有一些皮尺,剪刀,是專門用來縫製衣服的。
蘇芸覺得那人應該是開裁縫店的,只不過那人不幹了,便把這些東西都丟了。
這些東西對那個人來說都是垃圾,不過對蘇芸來說卻是珍寶。
蘇芸現在就是靠著這些東西過活。
蘇芸如常來到垃圾房,拖著殘缺的身軀將那人丟的垃圾袋提過來,這次垃圾袋裡有很多縫紉的工具,還有一些不了樣本和成品衣物,丟的東西不少。
蘇芸還看到一個小公仔,很舊了,毛色都變灰了。
蘇芸將小公仔拿起來拍了拍,又拿出自己撿回來的針線包,從這些丟掉的布料中選了幾塊,開始給小公仔縫製衣服。
蘇芸坐在垃圾房旁邊的花壇上,一邊給小公仔縫衣服,一邊哼歌。
收拾乾淨的她露出那張漂亮的臉,眉眼間偶爾一閃而過的凌厲,又被一種悲傷替代。
英仲在旁邊安靜地看著,看著陪伴在自己身邊多年的小公仔在她的手下多了一件恰到好處的衣服。
那衣服十分合適,縫製的包邊也很整齊,像是機器踩出來一般。
英仲看著那隻小公仔又看向那個小乞丐,小乞丐收拾乾淨一番,還長得挺好看。
英仲並沒有驚擾蘇芸,直到蘇芸縫製好小公仔的衣服,將垃圾裡的東西撿回去,英仲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他從垃圾房回到自己的住處,這裡也是英家被東區那些有錢人趕走之後在天華區開的裁縫店。
這家店已經入不敷出很久了,門庭慘淡,裡面很多東西都被變賣,以前那些收藏的天價布料也都被收走。
他是最後的英家人,也是眼看著這家店鋪壽終正寢的人。
為了守住英家的傳統手工,不願意跟隨那些大機器工廠,變成流水線上的一員,他苦守這家店鋪已久,最後還是經不住競爭對手的打壓,只能被迫關掉這個店鋪。
英家的工藝從天價的定製到後來的降價再到現在被流水線衝擊的一文不值,他也沒有理由繼續堅持下去。
所以他將店鋪裡的所有東西變賣,不能變賣的便當垃圾丟掉。
卻沒想到,在看到小乞丐拿著那些毫無價值的餘料做出一件又一個栩栩如生的物件時,他還是有些觸動。
有些人還是堅持著傳統手工,即使在那樣的境地,還樂在其中,自己是不是太懦弱了?
英仲失眠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去垃圾房的時候,他什麼都沒丟,而是老早就等在那裡,等著那小乞丐出現。
每天下午三點十分,小乞丐都會準時出現在垃圾房。
今天也不例外。
她拖動著自己的瘸腿,走得很慢,但心情很好。
似乎以為自己今天又能撿到好東西,蘇芸臉上還有笑容。
可還沒到垃圾房,只是隔著很遠的距離看到英仲的身影,蘇芸臉上的笑容便頓在了臉上。
她慌張不已,以為英仲認出了自己,想逃。
轉念一想自己當初和對方對視那一眼時,自己蓬頭垢面,樣子估計對方都沒看清楚,對方不一定認出自己來。
這樣一想,蘇芸心下略定,打算假裝路過垃圾房,再離開。
卻沒想到剛到垃圾房時,英仲突然叫住了她:“小乞丐。”
蘇芸身子一頓,沒有回頭。
英仲單刀直入:“我觀察了你好幾天,你會做手工是不是?”
蘇芸沒有回答。
英仲說:“我知道你拿了我很多東西藏起來,要是我跟警察說我丟了很多很重要的東西,你說警察會不會覺得是你偷的?”
蘇芸覺得英仲很過分,那些東西明明是他丟的,她只是撿了垃圾收起來,怎麼算得上偷?
蘇芸看向英仲,道:“垃圾房這裡有監控,東西是你親手丟的,我不過是垃圾回收,你要是報警,我可以讓警察檢視監控,偷東西這個罪名怎麼都怪不到我頭上。”
英仲卻說:“垃圾房附近確實是有監控,不過你應該不知道,兩個星期前這裡的監控被拆除,準備安裝新的監控。”
“但新監控到現在都還沒安裝上,這一個星期我丟的垃圾都沒有被監控拍上,所以你想用監控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怕是不行,我只要執意指控是你偷了我的東西,你覺得警察叔叔是會更相信我,還是相信你這個無家可歸的小乞丐?”
蘇芸的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她看向英仲,表情有些僵。
她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要刻意針對自己?
明明她還好心給他丟掉的公仔做衣服,還謝謝他給自己送乾淨的水和麵包。
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蘇芸在考慮要不要拉對方下水的時候,對方卻緩了語氣道:“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你做的手工很好,很想和你交個朋友,你如果不想跟我走,我們也可以交換一下聯絡方式,告訴我哪裡可以找到你。”
“不過你要是想隨便糊弄我一下,我也可以在發現之後去找警察叔叔幫忙,警察叔叔應該比我更容易找到你的去處。”
“你身上有傷,腿腳不便,要走也走不了多遠。”
英仲慢條斯理地分析著她的心理,猜測著她會做的事情,蘇芸並不覺得他是“誠心”想交朋友的。
說不定想讓她上鉤,把她買到深山老林裡,或者拐賣出境,讓她去做電信詐騙!